两人简单聊了一会，老胡倏地提起让宋溪进班里给同学们分享分享学习经验，吓得宋溪连连摇头，不敢再继续待下去，“胡老师，我还得赶着回家一趟，下次吧。”
老胡点头，“也行，高考前都还有很多机会。”
宋溪起身，“胡老师，江逾白让我替他给您带声好，他希望您上课也不要太辛苦，尤其要多注意保护嗓子。”聊这么会，胡老师都咳嗽了好几次。
提起江逾白，老胡笑得更开怀了，但依旧口嫌体正直道：“这小子没个正形的，前两天还在跟我发消息呢。正好你们现在见面机会多，你帮我带个东西给他。”
老胡从抽屉里拿出一厚厚的牛皮本。
“这是你们升高三的那个暑假他去省城集训前寄给我的，里面都是他整理分析的最近几年理综的典型题，他是个有大爱的孩子，特意让我扫描出电子版发给你们，好在你们也没辜负他的心意，高考的都很不错。”
他爱惜地抚了下牛皮封面递给宋溪，“这本笔记的任务完成也该回到他主人身边了，上回高考结束吃饭我本想带给他的，结果给我忙忘了，今天你若不提起他我也想不起这茬。”
宋溪落在牛皮本的目光散发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缱绻。
他真的一直是个很好的人。
高三的综合复习要没有他分享出来的理综答题经验，她不会进步那么快。
“这本笔记很有价值，江逾白一定很高兴帮助到了这么多人，也会希望它留在您这里继续帮助未来的学弟学妹们。”
“是，这么好的东西，现在全年级都用上了，我们理综组的老师还针对性地划出了高一到高三的内容，进一步锦上添花后复印成册发给了学生们。这事江逾白也知道。”
听见老胡这样说，宋溪才伸手接了过来，“那我帮您带回去给他。”
“行，你办事我放心。”老胡感叹，“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钟胜男也是，还有马耀，都是勤奋上进的好孩子，你们四个在京大，偶尔可以多聚聚聊一聊，等以后出来工作你们就知道了高中同学情谊是非常难得的。”
提到「钟胜男」宋溪表情凝了一瞬，随即笑起来，“好，听您的，我们多聚聚，互帮互助。”
老胡眼中带着些许的水意，点点头。
“好孩子，你也可以多劝劝钟胜男，既然已经考出去了，未来也要在大城市好好扎根好好工作，给自己拼出一个未来，家里……人的话也不必全听。”
宋溪听得一知半解，虽然心有疑惑，但也善解人意地没有多问。
“好，我会转告她的。”宋溪后退几步向老胡挥手，“胡老师，您别送我，我熟着呢，您快回去休息吧，下次回江城我再来看您。”
老胡欣慰的笑着，“好。”
走出教学楼，途经「校园风采」展示栏，她看见了另一群他们定格的张扬肆意的模样，在学校里，青春和夏天一样永不停歇，毕业一个宋溪，舞台上又会长出一个林溪来。
快要走到她们曾经拍照的那棵海棠树下时，远远传来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第一次见到你时觉得你特别高冷，没想到你实际是个逗比。”
“什么意思？你说我搞笑？”
“哈哈哈，说你可爱，可爱你还不懂吗？”
“说我幼稚？我man得很，一拳都能锤爆你的头信不信？”
“……夏景澄！你是白痴吗！”
“喂，你说我搞笑、幼稚我都能忍，唯独不能骂我白痴啊。你是不是有病？”
“……哼，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海棠树下扎着马尾的女生愤愤然地跑开，夏景澄抠了抠耳后发痒的皮肤，大为无语。
恰好撞见这一幕的宋溪：有点尴尬。
本想悄无声息走开，没想到夏景澄竟看见她，兴奋地喊她：“宋姐姐！”
他冲宋溪跑过来，几步便到了她跟前，“宋姐姐，没想到在这儿能看见你！”
夏景澄一如当年的热情劲，“宋姐姐，我是夏景澄，你不会忘了我吧？”
宋溪微仰头看着约莫有一米八往上的男生，心灵有小小的受伤。
世界上那么多高子，为什么不能多她一个呢。
“没忘。”次次都印象深刻，忘不了，“……你现在在一中读高一，对吧？”
夏景澄点了下头，跟着宋溪的步子一直往前走，“对，我们正好体育课自由活动，宋姐姐，你渴不渴，我请你喝饮料吧。”
宋溪笑容浅浅，“该我请你才对……刚刚不好意思听见你跟你同学说话了，为表歉意，我请客。”
夏景澄摆摆手，浑不在意，“我们班一奇奇怪怪的女生，说有话想跟我说，可说了半天没个重点，一会说她能做出来那道数学题多亏了我，一会说语文老师夸她作文写得好，一会还骂我，我真的会谢……宋姐姐，你们都是女生，你说说她到底什么意思。”
宋溪笑了笑。
好一个钝感力百分百的弟弟。
她不想戳破那位妹妹的言外之意，也不想夏景澄对那位妹妹只有一个「奇奇怪怪」的评价，反复斟酌了番，轻声说：
“她说做出来那道数学题多亏了你，说明你曾帮她讲过类似的数学题，她把这事记在了心里，很感谢你。她说语文老师夸她作文写得好，说明她想告诉你，她其实也很努力，也很优秀。她说你可爱就更无辜了，不是在骂你，而是极为真诚地想夸你。”
夏景澄安静倾听完，思考了会，平平的表情忽地变得惊恐。
“宋溪姐，她不会是喜欢我吧？”
宋溪：“……”
她有点跟不上夏景澄跳跃的思路。
怎么突然就开窍了？她刚刚哪个词语直白了？
宋溪：“这个……我也不确定，你们才高一，很多东西都还看得太浅……慢慢来吧。”
夏景澄倏然握拳一甩，“宋溪姐，你说得有道理，反正我高中是绝不早恋的，我一定要超越我哥！我哥曾经就放话说高中绝不早恋，结果啪啪打脸，高二没结束就喜欢上了一个人，要不是我们家学霸基因在，我都担心他天天茶饭不思的毕不了业。”
宋溪笑出声来，“你哥……还真是有个好弟弟。”
夏景澄挑眉，神情飞扬，“那是，宋溪姐，我开学的时候才知道我哥跟你是同学呢，你跟他关系怎么样，知不知道他喜欢，不对，应该叫暗恋，你知不知道他暗恋的女生是谁？”
宋溪收起笑，问：“你哥叫什么名字？”
夏景澄微怔，答：“江逾白啊，开学你们四个优秀学生的海报不都写着1班吗？你不认识我哥吗？”
宋溪步伐戛然而止，好似被无形的力量顿住，她连续眨了眨眼睫，内心仍然有咆哮翻涌的海浪不休止地拍打。
她喉咙轻轻咽了咽，转眸端详夏景澄的脸。
并没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江逾白五官镌刻硬朗，夏景澄则还是一团孩子气。
“他是你表哥？”
夏景澄不知道宋溪姐为什么忽然就惊住了，他想问，但好像又不知道从何问起，便等着宋溪姐问他好了。
“是啊，他妈妈是我姑姑。”
宋溪脑海中的画面就此串了起来。
难怪她一直觉得江逾白的头像眼熟，那猫是当初夏景澄跟宋明钰闹争执的那只，白色波斯猫，蓝瞳的，她还记得。
“你哥哥，高二没结束就暗、喜欢一个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溪问出这句话后，牙齿忍不住咬住舌尖来保持清醒。
夏景澄压着声音说：“他高二期末考的前一周，天天熬夜整理试卷和笔记，整理出来一个棕色笔记本，后来那个笔记本不见了，我猜应该是他送给喜欢的女生了。高三开学没多久，他突然从集训基地回来了一趟，那两天他时常盯着手机看个不停，我太好奇了……”
他抓了抓头发，有些难为情，“我就趁他出神时走到后面偷偷瞄了一眼，是个女生红底白校服的寸照，慌慌一眼，我都还没看清女生的五官，我哥就发现了。”
“正因为这张寸照我才猜出来他是暗恋，而非谈对象，而他之前准备的那个笔记本也一定是给那女生的，因为我哥的水平……我这么跟你形容，他高考都可以裸考的人，他熬夜写笔记一定不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