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枭坐在出租车后排,脸色沉凝的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
一股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以至于出租车司机,时不时地都会通过后视镜,惊惶不定的看他一眼。
自从刚才接了那通电话后,陈枭就变成这样了。
表姐夫的反应,和他预料的一样。
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能容忍这种事发生,而且第三者还是长辈小姨夫。
如果有,那只能说明双方从一开始就已经确定好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
如果没有王虎丧心病狂的想让他背锅,他也不会走这一步。
但现在……他已经开始期待着明天王恩恩的葬礼了。
“明天已经不是你王恩恩死不死的事情了,不论你的死活,都更改不了你家身败名裂的结果。”
这是陈枭心里的想法。
他的眼眸时而明亮炽热,时而阴沉冷厉,最终眯成了一条缝寒光凛冽。
王家人不是不要脸吗?
那明天葬礼过后,也好看看你们到底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
过街老鼠,人人唾弃。
就算毫无道德底线,但身处漩涡中心,成为众矢之的,恐怕也会狼狈难堪吧?
陈枭深吸了口气,见快到家了,便对司机说:“师傅,麻烦去附近的农贸市场。”
父母忙着工作。
一日三餐,也只有晚餐能在家里好好吃一顿。
重生后的他,竟是有些享受为父母做饭,特别是看到父母吃的满脸欢笑的时候,他的内心别提多满足了。
不过陈枭清楚,今晚也是最后期限了。
晚饭……或许不会像昨晚那么开心了。
……
夕阳西下。
老城区内烟火飘香,隐约还有街坊四邻的交谈欢笑声,路边还有孩子们围聚在一起玩闹。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陈枭拎着买好的菜、肉,一路走到楼下,忐忑的心情竟是也平复了下来。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真相不能告诉爸妈,但求他们能少点伤心。”
陈枭仰头看了一眼,忽然看到了正倚靠在窗台前自证自酌的老李头。
老李头孤家寡人一个,自从老伴去世后,也没再考虑续弦的问题,唯一的爱好就是吟诗喝酒,一到晚上像是个老学究。
至于他的儿女,陈枭倒是从未见过,甚至就连老李头的老伴,也只是在老李头家里看到过遗像而已。
但不得不说,老李头活的很洒脱,也很看得开。
或许……有个外人在场开导,会不会好点?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老李头举着酒杯,趴在窗台上。
陈枭笑着喊道:“老李头,又喝寡酒呐?到我家去啊,我搞几个下酒菜,一起喝点儿?”
说着,他拎起手里的菜晃了晃。
老李头却摇摇头:“罢了罢了,小后生,无功不受禄。”
“上次你还帮我爸妈了啊,你不过来等下我就把饭菜端你家去。”陈枭笑着说。
老李头洒然一笑:“真是拿你没办法,小后生知恩图报,好娃娃啊!”
陈枭笑而不语。
他对老李头酒后的怪里怪气,早就习以为常了。
记忆中,这老头子好多次还拉着他父亲请教诗词歌赋呢,那语气嚼词才叫一个别扭。
父母依旧还没回家。
陈枭麻利的拎着菜进了厨房。
半个小时,三菜一汤,还特地给老李头搞了个卤猪蹄。
等下东窗事发,老李头可是主力,不能亏待了这老头呢。
等到菜肴都端上桌,父母也推门回家。
“爸妈,饭菜都好了,快洗手吃饭吧。”
陈枭一眼便捕捉在了父母的脸部表情上,确定没有异样后,这才继续说道:“我还叫了老李头,上次混混的事情他帮了我们家,正好感谢他。”
“好好好,还是你想的周到。”
李兰放下包包,对陈枭叮嘱道:“老李头这个点都喜欢喝点,给他备上酒。”
“没问题。”
陈枭比了个“oK”的手势,转身出门敲响了老李头家门。
吱呀……
老李头打开了房门,脸颊已经有些微微泛红,手里还拎着个酒葫芦。
一见到陈枭,他便“嗝”了一口酒气出来,笑道:“饭菜都做好了?有下酒菜没?你小子请客,老头子可就不客气了!”
“别客气,您老千万别客气!”
陈枭满脸笑容,搀扶着老李头走回到家中,让其落座。
一番闲谈欢笑,整个饭桌上的气氛都轻松惬意。
老李头和陈道临高谈阔论,陈枭在旁边插科打诨,李兰则是满脸温柔笑容。
这让陈枭有些感慨,要是这顿饭一直这样吃到结束该多好?
“小陈啊,你小子教书闷头闷脑了一辈子,也得亏有兰闺女帮你操持着,还生下了陈枭这么有种的小子。”
老李头酒过三巡,不免舌头有些打结,但还是对着陈枭竖起了大拇指:“你小子上次揍混混的那架势,虽然很危险,但还是让老头子我开了眼,是个爷们,带种!”
“老李头,你就别夸他了。”李兰忍不住打断道:“那多危险啊,当时我都担心死了,你这一夸他,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他还敢。”
“妈,我不动手,你和爸怎么办?”陈枭神色一肃:“就算再有同样的事情,为了你和爸,我还是会动手。”
李兰笑容彻底消失,愠怒道:“你个臭小子……知不知道那可能会死的?”
老李头笑着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机会来了!
陈枭心神一凛,忙追问道:“那李爷爷你怎么看待死亡?”
老李头沉吟了一下:“怎么看待?顺其自然,明天和意外谁都不知道谁会先到,死亡或许就在下一秒,自然要珍惜当下,今朝有酒今朝醉。”
说着,他端起酒葫芦猛猛的喝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
李兰的手机响起。
“亲家母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李兰接通电话,疑惑问道。
这么巧?
陈枭右手下意识握拳。
下一秒。
砰咙!
李兰的手机掉落在了饭桌上。
她的眼睛“唰的”通红,泪水夺眶而出,好似断线珍珠,凄声道:“恩恩……恩恩去世了,亲家母请我们明天去参加葬礼!”
陈道临手里的筷子掉在了碗碟上,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愣住了。
老李头身躯也是一震,“噗”的一声一口酒直接喷在了陈枭的脸上。
天菩萨哟!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
老李头泛着红血丝的醉眼紧盯着陈枭,见陈枭被喷一脸酒依旧无动于衷后,他瞬间明悟过来。
没有半点迟疑。
他嘴唇开合,虽然没有出声,但还是清晰地表达出三个字:你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