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蒋斯衍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迩对上他的眼眸,不再犹豫,“我说分手吧,蒋斯衍。”
一字一句,声声入耳,这一回他是听清了。
蒋斯衍冷笑了一声,逼近她,“为了这个男人,你要和我分手?”
苏迩试图避开与他相撞的视线,却在偏头的瞬间被他掐住下颌,被迫抬高了下巴。
他语气强硬,逼视着她,“苏迩,说话。”
苏迩受不了他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也接受不了他高高在上的语气。
她没再躲避,红着眼迎上他的视线,眼底是足够让人心神一震的倔强,“蒋斯衍,你根本就没看得起过我,不是吗?”
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没有看过她拍的戏,更别说去了解她的工作。
蒋斯衍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可她却做不到像普通恋人那样向他倾吐自己在工作上的烦恼。
哪怕苏迩也很希望能和他一起窝在沙发里,看一部她演的电影,说说她拍这个镜头时遇到的趣事。
但因为她怕蒋斯衍会嫌她幼稚,也害怕他会误会,自己的抱怨是对他在无形中提出的要求。
所以,她从没奢求过让他花费自己宝贵的时间来了解一下她的工作。
可现在想来,即便了解了又怎么样呢,一部戏在他眼里,大概也只有影响好不好,票房高不高的区别。
“在你心里,我的工作,我演的戏,是不是就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脸颊上泛起的痛意刺激着泪腺,苏迩赌着气,固执的,宁可让泪花模糊双眼,含在眼眶中,也不愿让它们落下。
她自嘲地勾了勾唇,“蒋斯衍,你是不是也挺认同你家里人说的,我就是个戏子?”
那天的消息,她看到了。
有过担心吗,大概是也有过的。
他的手机密码是从不对苏迩设防的,那晚走出房间,看到父亲发来的那条消息,他也有想过小姑娘是不是看到了这条消息。
可之后苏迩从未与他提及过此事,再者,他自问问心无愧,蒋卓立说的这些话在他眼里,不过是父亲用来展现自己威严的表达方式,根本起不到任何决定性作用。
即便苏迩知道了,他也觉得那不是什么不能解释的事。
蒋斯衍不解,明明是他足够游刃有余能处理的问题,可为什么,在此刻望见她被泪水充盈的眼眸时,他会觉手足无措。
手上的力道在不知不觉中松了,苏迩趁机拍开他的手掌,起身与他拉开距离,抹掉未曾落下的泪水,说:“反正你也要结婚了不是吗,何必要揪着我不放呢。我们……”
空落落的手心让他有那么一瞬的怅然,但听到这,蒋斯衍也察觉出不对劲,果断打断了她,“谁和你说的我要结婚?”
到此刻,也没什么好不能说的了。
那是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苏迩没转身,单手撑在桌面上,那成为她不倒下的唯一支柱,她只是平静地陈述着,“那位小姐,姓程,不是吗,你父母很满意她,你们的家世也门当户对。”
屋里没开灯,蒋斯衍隐在月色下的侧脸不复往日的潇洒自如,聚拢的眉头凝着一股焦躁烦闷,“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我不会和她结婚,这事儿由不得我爸妈说了算。”
他解释得很明白,那又如何呢。
他的婚事不由他父母做主,也不会有她的参与,不是吗。
今日的争吵为何而起已经没那么重要了,蒋斯衍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今天这吃的莫名其妙的醋实在是有些反常。
简简单单的“占有欲”三个字已经无法解释心头涌起的钝痛感。
蒋斯衍起身走到她身后,垂首将下巴磕在她的肩头,鼻尖缱绻地在她颈侧蹭了蹭,熟悉的清香抚平了些许怅然若失的不安感。
他的唇瓣贴在她的肌肤上翕动,压低的嗓音带着哄人的意味,“好了,迩迩,关于我的婚事那都是无中生有,别多想,嗯?”
要他这么一个长年身居高位的人低头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苏迩知道。
其实仔细想来,苏迩对这段感情也挺知足的,她也得到了许多,光是蒋斯衍的低头,就不止一次。
可这一次,似乎再也寻不到一丝窃喜的满足感。
她握住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腕,未再因为温暖的触感而有所眷恋,轻轻拂下,她的声调平静而果决,“蒋斯衍,我们到此为止吧。”
这段在一起的时间,能培养出多么深厚的情谊呢。
大概是他愿意放下身段来哄一哄她,可也就仅此而已了,一次两次,已经是极限。
他也不是那面对决绝的冷言冷语,还愿意无条件放低姿态,妥协低头的个性。
蒋斯衍的胸口仍旧贴着她的脊背,身体的温度还相贴着,可语气早已不复方才的温柔缱绻。
他望着她挺直的脊骨,心里是说不出的郁涩难解,但他还是轻笑了一声,语气淡淡地问:“想好了?”
“是。”
他又问:“不后悔?”
“不。”
“行。”
他未再做挽留,语气轻巧,没有半点留恋。
话落,身后再无宽阔的胸膛相依,在这个蝉鸣如诗的季节,苏迩只感觉一股彻骨的凉意侵袭上她的后背。
她的身子随着锁舌回弹的声响晃了晃了,不知这么站了多久,苏迩抬眸看向开敞的大门,麻木地抬脚,轻轻带上门,那像是一种宣告,宣告这段感情的终结。
直到此刻,苏迩整个人才脱了力般,无力地倚靠着门倒下,泪水顺着脸颊滚落,砸在地毯上,氤氲出一片暗色,那大概是这段情感里留下的最后一笔墨色。
……
他想方设法地抽空来见她一面,落得这么个结果,蒋斯衍气得几乎发笑。
贺文坐在前座,素来迟钝的性格此刻也感受到自家老板此刻的不悦。
偏偏这个时候,手机铃声的震动打破寂静,他接起说了几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后视镜里蒋斯衍的脸色,递了过去,“先生,蒋先生的电话,说您的打不通,打给我了。”
蒋斯衍接过手机,刚拿到耳边,就听见蒋卓立语气严肃地问起他在哪儿。
蒋斯衍今天没什么耐心与他父亲周旋,“您不是都知道,何必问这一嘴。”
蒋卓立怒呵了一句:“你怎么说话呢!”
蒋斯衍早听惯了这句叱责,冷笑一声,说:“爸,您好计谋啊,算计到亲儿子头上来了。”
“你……”
没等蒋卓立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窗外的绿荫连成线,蒋斯衍揉了揉太阳穴,却并未缓解丝毫后脑隐隐的钝痛感。
眼前满是苏迩那双含满了泪水的眼,越想越觉得气不过,分手是她要提的,该解释的他都解释了,她委屈个什么劲儿。
从酒店离开的时候是何等的洒脱爽快,可到此刻,心口的郁结堆积成山。
蒋斯衍少有的,情绪失控外露,骂了句,“真是个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