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出神，男人招呼服务员续杯，借着咖啡厅的灯光，我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内心矛盾而纠结。
六年来，我和林薇朝夕相处，我欣赏她的聪明机智，喜欢她的灵动活泼。我从没想过，她的真实身份竟然是自己曾经的对立面，是我打击的对象，一切的爱意与温情似乎都在这一刻不复存在。
「她在你们组织扮演着什么角色？」我晃了晃神，瞧着他高深莫测的笑容，我紧张地盯着他，「你们为什么盯上我？」我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窥探出一丝端倪。
「盯上你？」他似乎有些意外，随即又笑了起来，「陆队长，你未免看得太高自己了，严格意义上说，我们本就是一路人。」他玩味地看着我，似乎在确认我没有听错。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道。
「我们的核心理念是相同的，你觉得呢，陆队长？」他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有在意我的反应。
「呵，简直是一派胡言。」我冷哼一声，「你们立场邪恶，行为又能高尚到哪里去？」我攥紧了拳头，试图压抑心中的愤怒。
「那还得靠陆队长日后多多指教了。」他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
「陆远，」他突然认真了起来，语气仿佛在通知我一件不得不认真对待的事情，「请你相信，我们之所以找到你，那是因为我们有同样的愿望——就是让所有的罪恶无处遁形。」
他的话让我有些动摇，这与我秉持的信念不谋而合，但作为一个坚持正义的人，我不可能与豺狼虎豹为伍。
「别说得像什么拯救世界的组织了。」我强装镇定，冷冷地看着他，「你们的犯罪事实是铁板钉钉的，你们的言论都是歪曲是非，信口雌黄的！」我不屑地一笑，试图用言辞打消自己的顾虑。
「好，陆远，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那就有必要来讨论下一些现实问题了。」男人顿了顿，顿觉收起了开玩笑的神情。
「嗯？」我有些懵，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跟家里人提到过我的事情吗？」他直视着我的眼睛，缓缓说道，试图捕捉我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我……」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是吗，那么你——」他冷漠地一笑，顺势绕过桌子，悄无声息地靠近我，在我耳边小声道，「昨晚见到小萱的时候，也应该猜到了吧？」
他的话如一道电流刺激到我的神经，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线索：局，计划，目标，猎物……
我想，我终于懂了。
从咖啡厅出去后，我的大脑就像被塞进了一团棉花，需要花大量的时间去捋清所有的思绪。
在离开的时候，他笑眯眯地看着我，那份得意简直让人恨得牙痒痒。他笃定我不会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家里人」，可他终究还是失算了。
回到家后，我便拨通了师父的电话。
「师父，你现在方便吗，我有点事情要跟你汇报。」我开门见山地说。
「是关于联合作案的事情吗，陆队？」对面有些揶揄地说道。
「啊，不是，」我有些语塞，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是关于林薇的事情。」我小声说道。
「哦？说来听听。」师父的语气有些意外。
我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向师父说了一遍。听完后，师父叹了口气，「陆远，有时候你总是想太多，但有时候又不够谨慎。」言语中的批评意味十足。
「对不起，师父。」我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不过你说的这个情况还是挺严重的。」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知道我们当下最应该做的是什么吗？」
「要防范于未然。」我小声说道。
「嗯，你明白就好。」师父轻轻地说道。
那通电话结束后，我改变了行动计划，决定效仿师父，暗中调查林薇。
工作之外，我开始偷偷搜集各种线索、摸排走访，试图找出林薇与犯罪组织的勾结内幕。很快，我就顺藤摸瓜，找到了关键性证据——一封信件。
信中内容暗示他们即将再次出动，而这次的目标竟然是……我那年近花甲的师父。
我脑子像一锅浆糊，在街边游荡了不知多久，直到手机铃声把我拽回现实。
「喂，头儿，查到什么了？那帮孙子又想搞什么幺蛾子？」电话那头是王胖子，我的老搭档，一开口就一股浓浓的烤串味，估计又在哪个路边摊胡吃海塞了。
「别吃了，赶紧回局里，有情况。」我压低声音，强忍着心里的烦躁。
「啥情况？比我手里的烤腰子还香？」
「少他娘的废话，赶紧滚回来！十万火急！」我忍不住对着电话吼了一句，这死胖子，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回到警局，我把那封信拍在桌上，王胖子凑过来，眯着小眼睛，仔细端详了半天。
「这什么玩意儿？鬼画符啊？还画得这么丑，跟幼儿园小朋友的作品似的。」
「少废话，这可是关系到师父安危的重要线索！」我瞪了他一眼，「这帮人做事一向神神秘秘，喜欢故弄玄虚，这符号估计是他们内部的联络暗号。」
「师父？这帮家伙胆子也太肥了吧，连退休老干部都敢动？！」王胖子一听，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说吧，头儿，咱们怎么干？」
「先别打草惊蛇。」我沉思了片刻，「这封信出现的太蹊跷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背后可能还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你是说，有人想借机引蛇出洞？」王胖子不愧是我的老搭档，一点就通。
「没错，现在我们就是那条被盯上的‘蛇’。」我冷笑一声，「既然他们想玩，那咱们就陪他们好好玩玩！通知下去，所有人进入一级戒备状态，暗中加强对师父的保护，绝对不能让师父受到任何伤害！」
「是！」王胖子立正敬了个礼，转身就要往外冲。
「等等！」我叫住他，「还有件事，你去查一下林薇最近的行踪，尤其是跟什么人接触过，事无巨细，都要给我查清楚！」
「林薇？头儿，你怀疑她？」王胖子一脸惊讶，「不会吧，她不是你……」
「别胡说八道！」我厉声打断了他，「我怀疑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她！我只是觉得，她最近的行为有些反常，我想弄清楚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行，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办。」王胖子见我脸色不对，也不敢再多问，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我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点燃一根烟，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和林薇相处的点点滴滴，她的笑容，她的温柔，她的体贴……难道这一切都是伪装？难道她真的是那个隐藏在我身边，伺机而动的毒蛇？
不，不可能的，我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林薇绝对不会是那样的人！
可那封信，还有她最近的反常举动，又该如何解释呢？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我的瞳孔瞬间放大，手中的烟也掉在了地上……
「陆远！陆远！」是林薇的声音，我猛地睁开眼，发现她正站在我面前。
「你没事儿吧？」林薇一脸担忧，「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
「没事儿，就是没睡好。」我揉揉眼睛，「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儿？」
「你一直在调查那帮坏人的事吧？」林薇压低声音，四处张望一番，「我好像发现了他们躲在什么地方，而且，而且……」林薇说着，语气越发紧张。
「而且什么？你倒是快说啊！」我急切地追问。
「我发现有人在跟踪我！」林薇眼中满是恐惧，「我怀疑，我怀疑……」
「林薇，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越发觉得不对劲，「有人跟踪你？那你还能在这儿跟我聊天？稍微有点常识行吗？你赶紧躲起来，离那个人远远的，知道吗？」
「好，好的。」林薇点点头，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我这就去，等我安全了，我再联系你，告诉他你快不行了，让他来救你……」
「陆远？陆远！」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你怎么了？为什么这儿只有你一个人？你徒弟呢？」
我慢慢转过身，看清了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是王胖子……
「头儿？」王胖子一脸诧异，「你怎么在这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什么时候变成两个的？」
身边哪里还有林薇的身影，刚刚的一切，仿佛就是一场幻觉。然而，我手心里的冷汗和烟蒂上烫出的痕迹，却让我知道，一切都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头儿，你没事吧？」王胖子见我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你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我拍开他的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去你的，老子身强体壮，百邪不侵！赶紧去给我查林薇的事，越快越好！」
「好好好，我这就去，你别急啊。」王胖子见我真生气了，也不敢再多嘴，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我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脑袋里乱成一团。林薇的出现，以及她那些奇怪的举动和话语，都像是一根根刺，深深地扎在我的心上。
难道，她真的有问题？
我拿起桌上的照片，照片上的林薇笑靥如花，温柔动人，和刚刚那个惊慌失措的女人判若两人。
「不，不可能的，林薇不会骗我……」我喃喃自语，试图说服自己，可内心深处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进来。」
「头儿，有发现！」王胖子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叠资料，「林薇最近确实有些反常，她经常出入一些高档场所，而且，还和一个神秘男人走得很近。」
「神秘男人？什么来头？」
「暂时还不清楚，只知道他姓赵，很有钱，出手阔绰，对林薇出手大方，而且……」王胖子说到这儿，顿了顿，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你小子说话能不能别大喘气！」我瞪了他一眼。
「而且，我查到，这个姓赵的，和当年那桩悬案，似乎有些关联……」
王胖子话音刚落，我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的力道大得惊人，王胖子被我抓得喘不过气来，「头儿，你冷静点，我只是说，似乎，有可能，不一定是真的……」
「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查到，这个姓赵的，和当年师父调查的那个组织，有一些资金往来，而且，他还曾经去过师父出事的地方……」
「砰！」
我一把将王胖子推开，脑海中如同惊雷炸响。
师父，林薇，神秘男人，资金往来，师父出事的地方……
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