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徴公子,你想干什么?我好歹也是执刃夫人!】
宫远徵的刀锋散发寒光,他张狂地一笑:【执刃夫人?呵,我连执刃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你这个夫人,你也配?】
他冷哼一声,刀锋一转,再次逼近。
薛宝珠站在一旁,并未阻拦,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幕,眼中带着几分深意。
因宫尚角的缘故,她曾与上官浅有过几面之缘。
然而自新娘中毒事件后,便鲜少听闻云为衫的消息。如今宫子羽竟放心安排她深夜独自前往医馆配毒,可见她已赢得了对方极大的信任。
就让远徵探探她的身手也好。
月光洒在三人之间,映出一片冷冽光影,为这场对峙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意。
见宫远徵毫不留手的样子,云为衫急了:【不管我是谁,若我真在你手上出了事,你说的清楚吗?!】
【有什么说不清楚的。】宫远徵乖戾笑笑。
【月黑风高,无灯无火,我在医馆之内,找到你这么一个盗药之人,然后将其斩杀。结果发现这个盗药之人是宫门内的准新娘,我何罪之有?】
【如果再在你的尸首上发现些许毒药,就更加没有人会怀疑我先斩后奏了。】
他缓缓逼近,嘴角扬起一抹兴奋的笑容:【毒药嘛,我有的是。】
长刀寒光一闪,就在宫远徵挥刀斩下的瞬间,又一柄刀从侧方猛然插入,强劲的力道将他的武器震开。
刀刃相接,内力激荡,在安静的夜里迸发出刺耳的蜂鸣声。
来人是宫子羽,身后还跟着金繁,他顺势将云为衫护在身后,与宫远徵四目相对。
宫子羽怒气冲冲:【宫远徵,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宫远徵不怒反笑:【宫子羽,你可知道她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宫子羽强作镇定。
宫远徵对此报以讥讽的笑:【真好。你告诉我,派自己尚未过门的妻子半夜潜入医馆,暗中制作毒药,是要给谁用啊?】
宫子羽神色冷峻,抛下一句:【我没必要跟你交代这些。】随即拉着云为衫的手就走。
宫远徵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似乎还想上前阻拦。金繁见状,迅速迈出两步,挡在他的面前。
宫远徵面无表情地从暗袋中掏出两枚弹丸,金繁仿佛回想起新娘入宫门当日自己被击倒的狼狈模样,顿时警觉地后退两步,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宫远徵略过他瞥向那表面气势汹汹、实则脚步匆匆的两人,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他轻蔑地扫了金繁一眼,随即转身朝薛宝珠走去。
金繁紧张地确认他没有跟上来的意图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迅速追随着宫子羽的脚步离去。
面对薛宝珠,宫远徵瞬间换上了一张可可爱爱的面容:
【珠儿,天色已晚,我先送你回房休息吧,不然明天又要没精神了。】
薛宝珠点点头:【确实该休息了。阿远,你留一张便签,吩咐明日来医馆的大夫,给羽宫煎一副安神的汤药送过去吧。】
他嘟嘴:【没必要吧,那个云为衫哪里是来熬汤药的,这分明就是一瓶极寒的剧毒。】
说着,他从腰间掏出那瓶药,凑近鼻尖又仔细嗅了嗅:
【就这样宫子羽还要袒护她,不知道他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薛宝珠歪头问:【要是我想借医馆的药材配毒,你会答应吗?】
【当然没问题,珠儿想配几瓶就配几瓶!】小狗只担心自己点头的速度还不够快。
【羽公子就是这样想的呀。】薛宝珠轻笑,拿起毛绒绒的斗篷走近,细心为他穿好。
【还有你。】她轻轻用力下拉斗篷领口的系带,让宫远徵低下头来:【早点见完角公子,快快把话说完,然后赶紧回去休息,知道吗?】
【珠儿怎么知道我要去找哥哥...】小狗眨巴眨巴眼睛。
薛宝珠点点他的额心:【我还不知道你吗?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夜夜晚睡可不行,你也不想以后没有宫子羽高,只能抬头去和他说话吧?】
那可不行!
宫远徵的表情瞬间如临大敌般严肃了起来,他认真答应下来,乖乖留下便签,和薛宝珠携手回了徵宫。
角宫,宫尚角仍在翻看名册,雪重子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宫远徵让人传来的验尸记录。
两人皆神情严肃,直到宫远徵欢快地推门而进。
【怎么了?】宫尚角抬眼问,月长老去世才多久,这孩子怎么装也不装的好点。
宫远徵不安的心在医馆中被薛宝珠哄的又踏踏实实地落回到了胸膛里,胸前挂着珠儿给他的五毒玉佩,临走时又骗了个晚安的香吻,自然眉飞色舞。
他勉强收敛了一些笑意,疾步走到哥哥对面落座,目光轻轻扫过桌子侧边坐着的一头幽蓝白发的陌生小童。
这是谁?
不用说,宫尚角读懂了弟弟的表情:【这是后山雪宫的继承人,雪重子。奉长老之命与我一同破案。你尽可信任他,有话不妨直说。】
于是宫远徵将腰间装着毒药的小瓶放到了桌上:
【我在药房撞到了云为衫,抓她制毒抓个现行,结果宫子羽冲我耍执刃的威风,生生把她带走了。】
雪重子皱起了眉头,那个闯入后山的宫子羽的绿玉侍卫,怎么又闯入了医馆,还直接嚣张地做起毒药来了?
宫尚角也阖上名册抬头:【云为衫?制毒?】
怎么这个新娘每次都能和毒药扯上关系?
【没错,这就是她配制的毒药,里面装的是极寒的至阴之毒。】
宫远徵点点头,下一秒又忍不住扁嘴:【她还有脸说这是安神的汤药,而且珠儿还真让我吩咐医师,送一剂安神汤药给羽宫呢!】
宫尚角微沉了脸色:【顾小姐方才也在医馆?】
可他还得跟弟弟解释:【她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这只是想彻底堵死云为衫再来医馆制药的借口。毕竟,你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医馆。】
宫远徵眼前一亮,恍然大悟,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原来如此,还是珠儿的心思细...】
宫尚角闭眼深呼吸:【她的确心细如发,可怎么就不记得我曾说过的话?这么晚了,还和你两个人留在医馆里干什么?】
远徵年纪小,尚不懂世俗的礼法与伦常,她还不懂吗?
【不,不是的哥,是我硬拉着珠儿过去的,要骂就骂我吧!】宫远徵连忙挥手摇头,神情中满是焦急。
宫尚角再次咬着牙深吸一口气,这一次则有些心酸。
真是弟大不由兄啊,这才相处多久,啊?他就处处都帮着顾倾城说话了!
见两人有些偏题,一直沉默不语的雪重子将手中的验尸记录轻轻搁在桌上,面色沉寒如霜:
【顾小姐又是谁?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尽快找到杀死月长老的敌人。这篇记录我已看过,上面的推断精准得可怕,就如同亲眼所见般复原了当夜的前因后果,着实令人钦佩。】
不知不觉间,雪重子体内的推理之魂被挖掘出来了,他叹息着问:【徴公子,这可是你亲手验出的结果?】
宫尚角的眼神也随之深沉地凝望过来:【是啊,远徵,这是你一人凭借检验与思索便得出的结果?】
宫远徵一动不动地凝视记录手册,浓密的睫毛下垂,让两人几乎都看不清他纯黑的眼珠。
他轻声说:【是啊,哥哥。自从老执刃和少主去世后,我就一直在潜心钻研解剖上的学问,没想到用在了这里。】
宫尚角满怀欣慰,脸上不禁露出笑容:【远徵弟弟真是长大了,我也是看见你写的记录,才发现了当晚雾姬身上的那些疑点。】
宫远徵微微一笑,藏在身后的手悄悄握成拳头。
没有办法啊,要是说其中有珠儿的帮助,尚角哥哥肯定会更加怀疑她。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微妙得很,已经不是很融洽了。
他盼着未来能和哥哥如往常般互相扶持的度过,也想和珠儿一直相伴在一起。
所以...
宫远徵素来对哥哥毫无保留,坦诚相待。是以宫尚角并未察觉到,此时的他,身体竟有些许僵硬。
这还是少年第一次对哥哥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