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停下脚步对视一眼,重新捡起布团,又加了一块布,揉成更大的团子给我塞个满嘴,无论我怎么吐都吐不出来。
被人连拖带拽,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下了三层楼,又绕到了主楼后面一间单独的小屋子,小门打开的一瞬间,浓厚的灰尘扑面而来,呛得我不断咳嗽,可惜嘴里塞着布,又不能完全咳出来,憋得我脸都红了。
在把我推进屋子里以前,两个男人的手在我头发上捯饬了一阵,好像取走了什么东西。
而眼前这间屋子是木制结构,层高有四五米,唯一一个透气的窗口东面墙体最高处,其外连根草都没有。
木门“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关上了,还有哗哗地落锁声,屋子瞬间伸手不见五指。
可喜的是他们并没有约束我的手脚,我自己拿下了嘴里的布团,嘴都酸了。
我一摸头,才发现他们刚才收走了我的发簪和其他尖锐的首饰,难道是防止我自杀?
“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不死心地拍打着木门,手掌本来就有昨天的擦伤,没拍几下就痛得不敢再动,只能对着外面干吼,可外面的人,却自动忽略掉我的声音,若无其事地聊起天来。
“你说这一次里面这个何时能妥协?”
“按照以往的惯例来看,最多不超过五日。”
“我瞧着不止,我赌十日。”
“行啊,你若是输了,请我喝酒吃肉。”
“自然是没问题。”
我趴在门上,胆战心惊地听完他们的对话。什么“五日”,什么“十日”,什么“惯例”,除了我以外,主楼那些在名流绅士,权贵富商中谈笑风生的女孩还有多少是被拐卖来的?
这屋子外面是什么地方,仅有的一个窗口似乎根本不足以让我求救。无意间摸到脖子上的东西,脑子里灵光一闪。
竹哨!
可以召唤小荒的竹哨还在,我还有人可以求助,天无绝人之路啊!
不管小荒对面是不是黎昱,总之对面那个人不希望我死,只要能成功求助,就绝不会失望。
来不及细想,我立刻走到窗户下面拿起竹哨,用尽全力一吹。
“哔——哔——!”
哨声在这个几乎全密封的空间里显得异常响亮,甚至还有点回音。
在等小荒的空档,我才回过神来,这里面毛都没有一根,即便召唤了小荒来,我又该让它带什么信出去?让我自己咬破手指写一人血书吗?
臣妾做不到啊!
不但没有书信可以让小荒带走,这次连小荒我也没有等来。
这里实在是太封闭了,信鸽的定位哪有那么准确,等了好几分钟,也没有听到窗外有什么动静。
我倔强地再次拿起竹哨,拼命吹响,又是几声急促的哨声回荡在屋子里。悲惨的是,小荒没叫来,把外面守门的人惊动了。
木门被一脚踹开,其中一人大步走进来,凶狠地瞪着我,下一眼就看到了我手里的竹哨。
“我还纳闷呢,什么破玩意儿弄出如此刺耳声响,原来是个竹哨。”
说着,果断伸手从我手里抢走了竹哨。
“还给我!”
我嗷的一嗓子就要冲上前去抢回来,可根本不敌对方,那人从腰间抽出一根皮鞭,抬手就抽在我的肩上。
“啪!”
那声音,跟广场上的老大爷抽陀螺似的,响彻木屋。
我下意识地收回了手,不用扭头看也该知道我的右肩已经鲜血淋漓了。
“这破东西有什么好抢的,白白挨一鞭子。”
男人看也没看我一眼,只拿着竹哨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我左手捂着生疼且灼热的右肩伤处,勉强抬起右手,伸出手掌,一字一顿:“还、给、我!”
男人收起了皮鞭,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好啊,本大爷这就还给你。”
话毕,他的手一松,竹哨就“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几乎是竹哨落地的同一时刻,他高高地提脚,再狠狠地跺了下去。
“咔咔。”一阵破裂的声音随之传来。
这一脚仿佛同时踩在了我的心脏上,狠狠碾压着,全身的器官都揪在了一块儿。顷刻间,我的鼻尖一酸,喉头涌起一股酸涩,眼泪不受控制地钻出泪腺,在眼眶里打着转。
可在男人挪开脚的那一刻,我眼里即将流出来的泪水差点收回眼眶!
竹哨本身已经四分五裂,坏得不能再坏了,在裂开的哨体里面,竟爬出一只通体黝黑两颗米粒并列大小的虫子。
男人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再次抬脚,那虫子立刻就牺牲在了他的脚下,也发出了最后的哀鸣声。
“哔——哔——!”
“我还当什么宝贝呢,真是晦气玩意儿!”
男人啐了一口,一边骂一边出门去了,再次落了锁,只剩我在屋子里目瞪口呆。
为什么竹哨里面会有一只虫子?
这竹哨是重新训练了小荒才有的,是荒婪给我的,是荒婪在竹哨里放了虫子?原来我一直吹出来的哨声竟然是虫子的叫声啊。
我吹过那么多次竹哨,等于在和这只虫子间接接吻?那么多次,它竟然没有趁机爬进我的嘴里去!
这虫子到底是什么?
我站得累了,干脆席地而坐,看着眼前不远处变成碎片的竹哨和被碾碎的虫子,刚才没流出来的泪水在这一刻倾泻而出。自己也不知道这哭是为哪一桩,是因为最后一丝求救的希望破灭,还是因为失去了竹哨。
右肩痛得抬不起来,最后左手擦去了满脸泪水,哭得久了,反而开始检讨自己这种时候,哭有什么用?
这间屋子简直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沉睡过去。主楼的璀璨热闹、喧嚣暧昧和这边毫无关系。
我不知道太师府的人有没有察觉到我的失踪,也不知道靳若南有没有找回靳若棉。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从我被抓到现在,究竟过了多久。眼前的境况对于我来说每一刻都是煎熬,心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