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出不去，信息也无法向外发送，似乎短短几个小时时间，这一整栋楼都失去了联系。
周舟的脸色很难看，他何尝察觉不出来，是出现了什么脏东西。
这两天经历了那么多诡异的事情，如果说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在暗处作祟，那他是不可能相信的。
“我们被困在这里，人数算不上多，但是物资是绝对有限的。”
林泊深吸一口气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道:“有些事情必须从长计议，以免……”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但是周舟明白他那没说完的话，是想说“以免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
“走吧，先离开这。”
周舟已经平复下来，他说道:“先去和凛哥汇合，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
林泊点了点头，二人一齐朝着楼上走去。
三楼的房门打开着，他们还没靠近屋子，就闻到了那股飘浮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周舟面色骤然一变，立刻大步朝着房间奔去，林泊也紧随其后。
房间内很杂乱，地上好几处都多了血渍，还有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黑粉，空气中除了血腥味，还有股淡淡的微不可察的香灰味。
茜茜平躺在沙发上，面色安宁平静，像是睡着了一般。而凛烛侧倒在地上，身上的衣物沾染着血迹，生死不明。
“凛哥！”
周舟连忙冲过去，指尖放在他人中处试探着他的呼吸。察觉到他的呼吸稳定而又平和，他这才叹了口气。
林泊仔细打量着茜茜的面容，确她只是睡着了。走到周舟身旁低声道:“现在怎么办？”
“先把他们带回九楼吧。”
他捏了捏眉心，看样子有些疲惫，“人没事就好，只不过放在这里不太安全，先上楼再说。”
他俯下身，正打算把凛烛扛起来，就见林泊还站在原地没动，那双大眼睛盯着他。
他多问了一句，“怎么了？”
“你确定，是扛回去吗？”林泊回头看了眼茜茜，茜茜个子小，人也轻，确实不重。
但他是个很虚的宅男。
“是九楼，走楼梯。不是电梯。”他反复强调，“你真的百分之百确定吗？”
“是！”
周舟斩钉截铁，一个用力，已经把凛烛扛在了背上，面容充满了正义感，“走！说干就干！”
“……”
看着他率先走出了房门，林泊捏了捏眉心，回头看向茜茜，有些头大。
半晌，他叹了口气。
他回头看了眼被平放在地上没有任何变化的尸体，抿了抿唇，解开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了尸体上，低声道:“安息。”
随后，他打横抱起了茜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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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从二楼爬到九楼确实不是一段容易的路程。哪怕强壮如周舟，也难免有些气喘。
林泊更是直接瘫软在沙发上，连手都抬不起来。
“……现在怎么办？”他有气出没气进的开口道，虚脱的望着空中:“你觉得呢？”
周舟抿了抿唇，垂着眸子思考着眼前的局势。可他脑子不算很好，思考半天也思考不出一个有效的方案。
林泊只好开口道:“这栋楼里绝对不仅只有我们几个。我们要不要把大家召集起来，一起商量商量？”
虽然很多人都莫名消失了，但是他们门口各方面的细节都透露出他们还没有搬家。
说不定，就都是想安稳的待在家里不想出声引起别人的注意呢？以这种方法来保护自己，其实是个很好的自保方案。
周舟有些犹豫不决，就听旁边传来虚弱的一声，
“……要。”
只见凛烛睁开了眼，“必须要把所有人都聚集起来，开个会，一起商讨，这并不只是我们几个的事。”
“好！”周舟匆匆扶他起来，将一旁准备好的热水递到他手边，担忧道:“凛哥你怎么样了？要不要再休息会儿？先喝点水吧。”
凛烛推开他的手，捏了捏发紧的太阳穴。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已经恢复往日的冷清。
他看了眼一旁的茜茜，低声道:“以后茜茜，就是我的妹妹。”
“妹妹？”
二人通通一愣，都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给自己认了个妹妹了。
凛烛没打算解释，他垂下眸，脑海中回忆起刚才那位母亲拼尽自己最后一口气拦住那只恶鬼，也要让他活下去的画面。
那是位很优秀的母亲。
她彻底消失前的最后一句嘱托就是希望茜茜能够活下去。
往后茜茜，就是他的责任。
他侧过脸，“是。”
周舟也没打算细问，他摸了摸脑袋，愣头愣脑的问道:“那是不是以后就要叫她凛茜茜了？？要改姓吗？”
林泊:“……”
他颇为无奈叹了口气，主动跳过了这个话题，“你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凛烛一五一十的讲清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尤其是他提到那只与九楼截然不同的手时，冷静的说道:“这栋楼，至少有两只恶鬼，至少在这个级别。”
他在眼前比了比，随后又把手拉低，“这是我们的级别。”
“……”
差距确实是有点太大的。
“真有鬼啊？”
周舟艰难的咽了口唾沫，语气犹豫不安，“我有点慌，你知道的，我从小就信仰科学来着……”
鬼神之说最难说清楚了，他们就像是在和一群看不见的敌人做对抗。尤其是大家都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规避攻击，怎么离开这里才是他们最重要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整栋楼都有问题，那就不可能只有我们意识到了这点。”
凛烛冷静道:“之前你们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事吗？”
林泊与周舟对视一眼，二人皆摇了摇头。
“我们这里虽然偏僻，但是当年刚建成的时候也是请了大师来看过的，说这里是块风水宝地，这才建立起了幸福小区。”
周舟解释道:“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灵异事件，一直很平和。直到最近这一块开始拆迁，大部分人才搬走了。昨天，也才是我第一次经历这件事情。”
若是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那他一定早早的跑了，一点都不停下。
林泊点点头，“我也是我也是，以前也从来没听说过这里有闹鬼。”
这么说来，那这种恶鬼大概率就是在最近才出现的了。
凛烛摸了摸下巴沉默不语，半晌，他从兜里掏出两枚黄纸符咒，上面的朱砂符文闪着神秘的光泽。
“这个戴在身上。”
他沉声道:“我的能力不强，带出来的符咒不多，这个东西至少能辟邪，尽量不发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林泊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连忙小心地将符咒叠起来塞进自己胸口的衣兜里，心有余悸的拍了拍，“一定一定，我不会取下来的。”
“嗯。”
凛烛点了点头，咳嗽了好几声，胸腔剧烈的起伏震动，他用力地拍了拍，端起一旁的热水一饮而尽，感觉到喉咙好受了些，才说道:“你们知不知道这栋楼的第四层之前发生过什么？”
话音未落，他又立刻补充道:“全部告诉我，不要有任何隐瞒。”
“第四层？”
周舟摸了摸脑袋，眸中划过一丝疑惑，“第四层发生过什么事吗？我上班还挺忙的回家倒头就睡，眼睛一睁就去上班，没听说过发生了什么啊。”
“那四楼为什么会被封禁？”
凛烛深吸一口气，站起了身，目光望向外面敞开的阳台，阳台上有一盆已经枯死的花。
“四楼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为什么四楼没有住户？为什么四楼那一层楼，都不会有人进入？”
可偏偏，他们昨日从电梯里爬出来，就是停在了四楼。
见二人面色看起来属实像是不知道，凛烛默了两秒，道:“把大家都集合起来吧，理由是拆迁方把拆迁款提高了一倍。看看是只有我们被困在了这里，还是这场浩劫，早就开始了。”
……
他们三人从二楼开始，挨家挨户的去敲门。
不知为何，明明平常看见那些敞开门已经搬走了的房子，门又再次关上了。他们分辨不出来究竟到底哪一户住着人，只能每家都敲一敲。
最后还剩下的人家只有几户，大部分都是一大家子挤在一起的那种。
集合在一起的楼层选在了第三层，也就是茜茜家门口。九楼的状况并不是太好，满墙的血手印和尸体都还没处理干净。
几乎是每家的所有人都来了，一眼看去，还是有十来个人。
“怎么选在这里开会啊？！”说话的人是个年轻小伙满脸的不耐烦，脚下踩着一双凉拖鞋，“能不能早点说？这电梯坏了你知不知道爬楼梯很辛苦的？你们物业怎么不修啊？”
很多住户七嘴八舌的连声附和。
很明显，他们都把来通知自己的人当成了物业和拆迁方的人。
“你们修一次能不能好好修？前段时间才修过，这么快就又烂了！你们想没想过这里还住着我们咧！我们还没搬走咧！”
说这个话的是个面容暗黄的老太太，标准的倒三角眼，看着有点刻薄。
整条走廊都乱糟糟的，天气算不上热，就连走廊的灯光都是要亮不亮的。
凛烛身边站着周舟，两个人高马大的把林泊挡的结结实实，林泊戴着口罩和帽子还有黑框眼镜，安安静静的缩在他们身后。
“各位不要慌。”凛烛抬手往下压了压，声音放大，“我找各位是有正经事情要问。”
“哎呦谁想听你说事情啦？你赶快谈谈拆迁款怎么样的啦！我还是那个条件，市中心一套不加公摊百平的房子，还要四十万！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你们有本事就开着挖掘机从我身上碾过去啦，还有我们家要两套房子就行，就不要钱了！”
“我家……”
现场一个两个当即七嘴八舌的争执起来，纷纷诉说着自己的要求和目的，眼里闪着贪婪的光。
林泊躲在他们后面捏了捏眉心，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到现在都还没搬走的人除了像他这样有点懒得搬家的，其他都是些狮子大开口的人。
要想让这些人平和下来，没点暴力手段还真不行。
凛烛拧了拧眉心，眼中划过一丝烦躁，他甚至有点想直接采用强硬手段了。
周舟也快忍不了了。
耳边这叽叽喳喳的，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无语。
他抿住唇瓣，站直了身体，往前大步一跨，从兜里掏出一张闪着金光的警官证，大吼道:“警方查案！希望大家配合工作！”
他吼完，一瞬间，整个楼道都安静了下来。前一秒还在说话的众人，一下子鸦雀无声。
周舟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现在这栋小区出了点状况，希望大家能够理解一下，这关乎到所有人的安全。”
“……警察同志，”刚才吼得最大声的一个大娘顿时安静了下来，举起了手，“发生什么事啦？应该和我们没关系吧？”
她惴惴不安道:“不是说谈拆迁款的事嘛？怎么突然就变成查案啦？”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良民，怎么会有警察来呢？”
“我们只是想再为自己争取争取，警察也管不了这些吧……”
眼看现场又要纷杂起来，凛烛终于开口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电梯烂了的？”
刚才那个凉拖鞋男人道:“就今天啊，你们通知后，我就从楼上下来要坐电梯，发现已经烂了。”
“我也是这样，我是走楼梯的。”
“我们一家人想着刚好下来逛逛也是走的楼梯，还和他们遇见了。”
每个人说下来，都是走的楼梯。
电梯算是昨天傍晚的时候出的故障，这里人口本就不多，那个时间段出了问题没人发现也确实正常。
“所以你们从昨晚到我们来通知你们之前都没有下楼？”凛烛皱起眉头，“你们都在家里？在家里干什么？”
“是没有下过楼，我们家今天忘记买菜了。”一个大爷开口道，他腿边站着个小男孩，眼睛大大的盯着凛烛他们，看上去也才四五岁。
凛烛察觉到视线低下头看了眼，就见那男孩瞳孔极黑，瞳孔部分占了眼睛的绝大多数。
周舟也跟着往下看了眼，随口敷衍道:“眼睛挺大。”
大爷拉着小男孩的胳膊局促的说了声谢谢，继续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一家都挺困的，大家都睡过了。还是你们来敲门我们才醒来，谁知道已经下午了呢。”
“我们好像也是睡过了来着……”
“嗯？我不知道啊，我一般都是这个时候醒。”
“我还以为就我们家没醒呢，原来你们都睡着了？”
其他人叽叽喳喳的立刻开始附和起来，当即都开始反应自己家里都出现了一觉不醒的情况。
三人眉头越皱越紧，脑容量都快支撑不住了。
“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警察同志？”另外有人道:“是我们的事情？还是一些比较可怕的事？”
周舟叹了口气，正打算开口，就听见“吱呀”一声，身后的门突然被拉开。
茜茜走了出来，她神色萎靡，眼睛红肿但总体来说已经平静下来，但总感觉她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像是气质发生了变化。
他们怕她醒来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会害怕，刚才下楼特地把茜茜给运了下来。
林泊面色一软，正打算问问她还好嘛。只是还没开口，就见茜茜的脚步一顿，半是凌厉半是疑惑的看向那个牵着孙子的大爷。
她歪了歪脑袋，脸上露出乖巧的笑容。
“张大爷，您的孙子，是什么时候活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