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裹在长袍中的怪人,陆续从阴影中走出,围住了周炀的四边。
周炀神色淡定,对此早有所料。
五日前,便有细作偷偷的潜入杏花坊,联系木菁,想要了解周炀的近况如何。
木菁早已变成了周炀的灵侍,自是遵从周炀的嘱咐,虚虚实实的应付一番。
这些天,周炀一直在等着对方出手。不曾想,充当诱饵的人,竟然是巡月司的同僚,叶飞琥。
进入这座院落前,周炀已经放出了幻蝶三,早就揪出了暗中埋伏的四个长袍。
可以把控的是,这里没有超脱先天,达到气象宗师的力量。因此,周炀毫不犹豫的跟着叶飞琥进来了。
事实上,无论是信州侯方面,还是浮屠山方面,都不可能派出真正的气象宗师来对付周炀。
气象宗师不可轻动!
这是普天之下,各大势力之间的默契。
当然,万事都没有绝对,对于周炀来说,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至于逃跑的叶飞琥,周炀懒得去管他。因为,陈阿三早就埋伏在了外面。
等着叶飞琥的,自然是偷袭火化一条龙。
这边,四个怪人开始脱去长袍,露出四颗比周炀还要蹭光瓦亮的大光头。
不仅如此,他们脸部的眉毛胡须也尽皆褪光,从毛根褪去的那一种。
这四个人的肤质粗糙,底色黢黑,但又好似在皮肤外层上抹了一层铜漆,浮现出一种奇怪的颜色。
总而言之,这些怪人看着不像是活生生的人,更像是一个个铁像铜塑。
偏偏,他们还能活动,而且动起来异常灵活。
四人不使兵刃,他们的身体就是最好的神兵利器。
先天极境的武道修为,极端变态的炼体秘法,使得他们拳拳如同攻城巨锤,仿佛能将小山擂破。
周炀自不会惯着他们,大混元天功运转到了极限,混元惊风拳如狂风暴雨一般迎上,密不透风的将四人所有的攻势拦截住。
大混元天功融合衍化了多门秘法,混元惊风拳、混元天碑掌、混元破空拳罡,尽皆有了精元秘术的九分气象。
相应的,对真元与精神的消耗却只有一般精元秘术的五成。
凭着惊世绝技,周炀一个人便抵住了四个人,一时间双方打的有来有回,难解难分。
不过,这四人除了一身金刚不坏的硬气功,进退之间皆有相互配合的章法,周炀一时间也拿下他们。
足足磨耗了三百多招,陈阿三终于收拾完了叶飞琥,从院墙上露出了头来。
见状的周炀,也开始爆发潜力,黑龙元脉附体,云龙九现踏至极致,手中的拳势也变成了浩然巍峨的撼山神拳。
“嘿,哈!”
周炀有绝技,这四个怪人也有压箱底的手段。
只见四人秘术施展,铜铁光泽流转全身,身形竟然变大了三成,化身成为头顶房梁的小巨人。
与身形一同增长的,还有他们的根骨力量以及真元的雄厚程度。
这样一来,即便是潜力爆发的周炀,也无法将四个怪人战败。
殊不知,四个怪人的心中也是一片惊涛骇浪。
他们四人付出了常人不可想象的代价,承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炼成这般终极兵器之身。
原以为,他们四人中随便出来一人,便可大杀四方,踏平所有不服。
哪曾想,如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还不曾镇压住这么一个豆芽杆似的小光头!
“砰!”
好在这时,暗藏在侧的陈阿三出手偷袭了。他这一出手,四个怪人的合击阵型顿时缺了一角。
接下来,陈阿三不避生死,豁出命来拖住其中三人。周炀逮着机会,认准其中一人开始了猛烈攻击。
而此时,周炀也将原本厚重的气势一变,整个人如同仙鹤翻飞,道道凌厉锋锐的云鹤神剑气斩向怪人的要害之处。
所谓守久必失,那怪人如何抵得过周炀这般疾风密雨般的剑气攻势,很快便被破了眼眶要害,继而身受重伤。
解决掉对方的一个战力,后面只会更加容易。终于,在周炀就要累虚脱的时候,将对方全部斩杀于此地。
而陈阿三也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周炀花费了二十缕造化精气,才将他的灵体法身修复完备。
将所有人献祭掉之后,周炀赶忙离开了此地。他需要消化一下这次的战果。
抛开造化精气,周炀很想知道这四个怪人为什么这么猛。
直接用神魄幡炼化了四人的残魂,周炀也从中得到了许多关键信息。
果然,信州赵氏在他们身上花费的代价极大。
来历神秘,比精元秘术还要珍贵的炼体秘法,《九锻兵鼎诀》。
百种灵珍秘药,万年地乳,参入玄铁粉、铜母髓炼制而成的铁胎铜丸。
这才打造出了信州赵氏的绝密杀手锏,铜甲铁胎魔兵。
他们也知道,打造这种人形兵器的手段极其残忍。服食铁胎铜丸,是何等的痛彻骨髓,折磨意志。
每一个铜甲铁胎的炼成,都要承受非人的折磨和痛苦。
因而,信州赵氏才会将这些铜甲铁胎称为魔兵!
大衍玉简开始汲取《九锻兵鼎诀》的精华奥义,挫磨其中的极端之处,融合进了《大造化天功》之中。
而且,撼山神拳,这门周炀最早得到的精元秘术,也终于和这门根本功法融为一炉。
《九锻金身造化天功》,具备了精元秘术的一切气象。而且,其内功运行与诸般秘术自成一体。
此时,周炀只要一运行此门功法,举手投足之间便可震荡天地元气,辐射武道精神立场,有碾压千军万马之力。
将实力大幅提升了一波之后,周炀将神魄幡内叶飞琥的魂魄投进了鸿蒙源鼎之中。
随着七百二十缕造化精气的消耗,一个活生生的人影出现在了虚空神殿内。
突破九炼极限之后,先天十二炼开始淬洗凝炼肉身力量。
而陈阿三,叶飞琥这样的灵体法身,将逐渐变得鲜灵活生,看起来与正常的血肉之躯无异。
这次一下收割了四只残魂,催生出一只新的空幻冥蝶。
想了想,周炀决定消耗造化精气,快速将它推进到成熟状态。
如今,能够在外执行任务的空幻冥蝶只有三只。
一只在侯府内监视赵霖春,一只在鱼鹰帮总坛监视殷不凡,一只跟随周炀身侧。
这次策划对周炀动手的人,显然就是来自信州的司徒师爷,司徒镇。
由于空幻冥蝶数量的不足,周炀没法对司徒镇进行有效的监控。
周炀急于找到司徒镇,并摸清他们在城外盘踞点的情况。
若是他们手里没有什么像样的底牌,等着他们的,可就是周炀点齐人马,灭门销户去了。
最后,周炀盘点了一下资源,发现虚空神井中还剩余着三千五百多缕造化精气。
一咬牙,他又消耗了一千零六十缕造化精气 ,将所有人的生命等阶再提高一级,到达了先天十三炼。
虚空神井中的储备,再次回到了两千多缕的水平。
接着,将叶飞琥打发回巡月司,周炀再次恢复到了摸鱼状态,不是跑到茶楼听曲,就是在街上瞎溜。
暗地里,周炀却悄悄的加强了对侯府与鱼鹰帮的监视。虚空神殿内,周炀不在的情况下,便由陈阿三操纵灵墟镜,窥探两个方面的动作。
这几天内,殷不凡经常收到来自外面的飞鸽传书。每次阅读消息时,殷不凡相当的警觉。
空幻冥蝶虽然能够大幅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到底做不到完全的隐形,因此无法抵近查阅纸条上的文字,这让周炀大感遗憾。
又过了十来天,因为周炀再次提升了一级,鸿蒙源鼎之中的九只空幻冥蝶距离完全孵化,还剩余三十二天。
这天,周炀刚一迈进密原巡月司的大门,便见叶飞琥风风火火的迎了上来:
“老大,老大,爆炸性新闻!您的好弟弟,七公子周曜鹏,在玉磬楼因为一个花魁争风吃醋,失手打死了城主府的四公子,罗笑!”
周炀闻言,立刻抖擞了精神,将叶飞琥拉到一旁僻静处:“还有什么具体消息?”
叶飞琥摊了摊手:“这种治安事件,不归我们巡月司管辖。而且,事情是昨天夜里发生的,从三更起,玉磬楼就被暗卫司封锁了,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
暗卫司是密州侯亲自掌控的一股力量,只对密州侯负责,可谓风吹不入,雨渗不透!
周炀点了点头,便放叶飞琥离开,他知道应该去哪获得更多内幕消息。
进入虚空神殿,周炀立刻链接幻蝶一和幻蝶十三,当即获得赵大娘子的声音和画面。
此时,赵大娘子正在密州侯周显隆潜居的御景楼中撒泼耍赖:
“我不管,我不听!侯爷,曜鹏可是你的亲生儿子!无论如何,你都要保住他!”
“我的曜儿心思纯洁,涉世不深,他一定是受了奸人的蛊惑,才失手犯错的!”
“侯爷,你就是要发火,也得冲着那个背后煽风点火之人,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亲族夷灭!”
此时,周显隆的一张老脸也是气得发红发紫,一把将手中的笔杆折断。
要知道,这可是他平素里最爱的一根笔。笔杆是用金叶紫檀木做的,笔毫用的是千年难遇的银毛锦狐的胎毛。
要不是因为他坐上了密州侯这个位置,周家祖地绝不会大费周折的送他这么一支笔。
“心思纯洁?错!他那叫蠢,叫痴呆,叫逆乱狂悖,叫无法无天!”周显隆有些歇斯底里。
“罗氏一门在我密州是何等地位?”
“他罗家有三个老祖成就气象宗师,被供奉在我周家祖地!”
“他们罗家的子孙,能被以这样的方式,这样的理由,被打死在妓院里吗?”
“曜鹏,必须要被砍掉一条胳膊,废掉全身武功。否则,我们难以给罗家一个满意的交待!”
赵霖春闻言脸色变得煞白:“凭什么?他们罗家再显赫,说到底也不过是咱周家的家臣!”
“这天底下,哪有主子用自己的血,去给家里的奴才赔不是的?”
周显隆已经懒得和赵霖春掰扯,冷笑道:“这话你还是留着去和祖地里面的老祖们说去!”
道理赵霖春很明白,但她如何肯甘心:“那个无端招祸的婊子抓住了没,有没有严刑逼供,她会不会是某个秘密势力派来的细作?”
“比如,莲母道!”
“对,就是莲母道妖女,用了精神魅惑的妖法,害了我儿误入歧途!”
周显隆摇头轻叹:“岂止是严刑审问,人都被解剖了,毫无武道修炼的痕迹!”
赵霖春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她又强辩道:“是与不是,话语权在我们!侯爷说是,那便就是!”
不料,周显隆再次摇了摇头:“昨夜,罗勉力亲自到暗司天牢中参与了审讯和后面的解剖。”
“不行,我不允许你伤害曜儿!无论你想什么办法,你都要保证曜儿完完整整的!”被堵住所有路的赵霖春,再次歇斯底里。
最终,精疲力尽的赵霖春,只能在柳嬷嬷的搀扶下,离开了御景阁。
“柳妈,派个人去暗司天牢,把那个婊子的尸体剁成肉泥,丢到河里喂鱼!”
最后发泄了一通后,赵霖春便彻底昏厥了过去。
一直到了夜色降临,昏睡时久的赵霖春这才悠悠醒来。
门外,等候了半天的司徒镇终于能够进屋会见。
“司徒先生,鹏儿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世子之位,更是镜花水月!”此时的赵霖春,神色沮丧,万分悲观。
“曜鹏是我们必保的!”司徒镇语气果决坚定:
“罗家那边我们去谈。”
“他罗家左右不过是死了个儿子,他罗勉力活着的儿孙也多的是。”
“只要价钱给的足,罗家对曜鹏的谅解总能谈下来!”
赵霖春闻言,噌的一下坐起,惊喜之色溢于言表:“若真是如此,鹏儿便算是得救了!”
“只是,司徒先生,这么大的事情,要不要和我大哥知会一声?”
“不过,这信笺往返之间,鹏儿会不会已被周显隆那老匹夫砍了膀子?”
司徒镇闻言却是笑道:“大姑娘多虑了,小可动身来密州之前,信州侯就已授权予我,竭尽全力的帮助大姑娘与曜鹏公子!”
“此事,小可现在就能做得了主!”
“明日,小可便会前往罗家,为大姑娘斡旋此事,务必保住曜鹏公子的前程。”
“无论罗家如何漫天要价,都由信州侯府托底!”
一番话,将赵霖春感动的热泪盈眶。关键时刻,只有自己的娘家人能靠得住。
可恨周显隆那个老匹夫,哪里有真心为周曜鹏平事的态度?
不过,感动之余,赵霖春心底不禁犯起了一丝疑虑,她小心地斟酌词语:
“不知曜鹏在承袭密州侯之后,信州方面需要曜鹏做些什么?”
“哈哈哈!”司徒镇闻言,扬起头颅好一阵长笑:
“大姑娘说的尽是些外人的话!真是愧对了信州侯对你的一片赤忱心肠!”
见赵霖春面色赧然,他又抛出了一个话引子:“大姑娘想不想听一听信州侯对我说的原话?”
赵霖春闻言,果然露出了好奇之色。
这边,司徒镇摇头晃脑了一阵,然后捏起嗓子想要模仿信州侯的音色:
“你这次去,代表的是我赵极崇,以及我信州赵氏!记住,只要是我赵氏的儿女,决不能在外面受欺负,遭委屈!”
赵霖春神色大恸,麻溜的穿鞋起身,面向北方拜了三拜:
“赵氏不肖女离家二十余载,却不知最心疼我的,永远是我的哥哥,我的血脉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