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车祸
任逸飞妈妈让任逸飞带着桃桃去游乐场玩，把坤叔叫来商量，坤叔听了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两个男的咋可能嘛，小孩儿闹着玩儿的吧？”
见他不信，任逸飞妈妈抽抽噎噎把相册、戒指都拿过来给他看，坤叔指着照片说：“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陈阳。”
“耳东陈？”
“是，你看卡片上有名字。”
“他家是哪儿的？”
“爸爸妈妈住b市，他从小跟着爷爷奶奶住在A市。”
“他爸不会是搞建筑的吧？”
任逸飞妈妈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听说以前在建筑公司上班。”
“嗨！这造的什么孽！”坤叔手肘撑着膝盖，双手使劲的抓自己的头发。
“怎么了你倒是说啊！”任逸飞妈妈急红了眼。
坤叔抬起头：“他爸就是小飞他爸出事的那个工地的项目经理！”
“不会这么巧吧！你有没有认错人啊！这么多年了你可能记不清了。”
“不会的！那人的儿子就叫陈阳！我还见过，看上去跟小时候没怎么变样。”
任意飞妈妈哭得更伤心了：“这，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他家怎么就跟我们过不去啊！！”
坤叔在屋里转来转去，焦躁得揪自己的头发。
任逸飞妈妈稍微平静一点儿后，说：“你能带我去趟A市吗？”
“你要去找那小子？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我知道，我们现在就走，就跟小飞说我们去进货了。”
“能行吗？他能听你的吗？”
“那我就跪下来求他，我不能让老任家绝后了，我不能让小飞以后再被人戳脊梁骨了。”
“行，你收拾一下。”
……
“阿姨？你怎么来了？”陈阳忙把人让进屋里，中年男人对任逸飞妈妈说了声：“我在楼道抽根烟，你有事儿叫我。”说完扫了陈阳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友善。
陈阳心里突突直跳，任逸飞妈妈进了屋，把东西放在桌上，打量着这间屋子，想象着自己儿子生活在这里的画面，不由得眼泪又涌上来。
“阿姨您坐，阿姨您喝水吧，我给您倒水。”陈阳转身冲进了厨房，手抖得握不住水杯，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端着水出来。
任逸飞妈妈坐在沙发上，冲他说：“放那吧，我不渴。”
陈阳把水杯放在餐桌上，低着头扶着餐椅的手关节翻着白。
“坐着吧，这么长时间不见都跟我生疏了。”
陈阳挪到沙发上坐下，依然低着头，任逸飞妈妈说：“听小飞说你快过生日了，我给你带了点儿家乡特产，你不要嫌弃。”
“怎么会呢，谢谢阿姨。”陈阳觉得像有一把剑悬在自己头顶，马上就要落下。
“我这次来，是有些话跟你说，小飞这些年很不容易，自从他爸出事后，我们家就成了一个大窟窿，人人都绕着走，那时候他才不到15岁，正是骄傲叛逆的时候，为了这个家低声下气的挨家挨户的去借钱，难听的话不知道听了多少，有多少人在背后笑话我们，戳我们的脊梁骨，从上大学到现在没花过家里一分钱，还给家里寄钱，到现在终于算是挺过来了，欠的债也还的差不多了，就等小飞以后毕业了，能找个工作，结婚生子，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我这个当妈的就放心了。”
陈阳全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平时的伶牙俐齿此时像被冻上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小飞也多亏了你的照顾，可是，我们还要在镇上活啊，城里人可能不太在乎，可是在我们那就是天大的事儿，我们好不容易熬过来了，不想再让人戳脊梁骨了，桃桃因为爸爸的事情，在学校被同学说你的爸爸是植物人，哭着回家问我，为什么别人的爸爸都是人，而他的爸爸是植物，现在哥哥又这样，你让她以后怎么办？！她的同学会怎么说她，你就当阿姨求求你，桃桃求求你，跟小飞分开吧！放过我们吧！”任逸飞妈妈说到最后扑通朝陈阳跪下，趴地上嚎啕大哭。
陈阳也立马在对面跪下，哭着拉她：“阿姨，你别这样。”
“求求你了!求求你放过小飞吧！”任逸飞妈妈伏在地上不起身。
“阿姨，我跟小飞是真心的，以后我们可以把你和叔叔接过来，桃桃可以在这里上学，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们又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不可能的，小飞要是知道他爸现在这样跟你爸有关系，你让他怎么还能跟你在一起？！”
“什么？！什么跟我爸有关系？”陈阳像被雷劈了一样，呆若木鸡。
任逸飞妈妈终于抬起头，泪流满面地说：“我也是才知道的，你爸就是小飞他爸干活的工地上的项目经理，那年过年，小飞他爸去要工人们的工资，你爸不在，给他电话说是在外边，事情都交给下边的人了，可是下边的人故意找茬，说干的活有问题，不肯给钱，小飞他爸又跟你爸联系，你爸生气的说自己在外边陪老婆孩子，让他不要再打了，然后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
“小飞他爸没办法，就冒着大雪去工地上查看，没想到……，后来听说是你爸手下那人挪用了那笔钱，等到出事了，他怕担责任，跑了。”
陈阳记起来了，那时候自己上初中，爸爸妈妈经常吵架，过年的时候，爸爸说带着他们去海南玩儿，想挽回和妈妈的感情，他们在海南过的年，那是他过的最开心的一个年，他爸还说以后每年都带他们出去旅游。
谁知道，他们一家开开心心过年的时候，有一个家庭却从此陷入了地狱，陈阳呆呆的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流，这一刻，他知道，任逸飞和他彻底完了。
他不知道任逸飞妈妈是怎么走的，他记得自己答应他会跟小飞分手，记得好像给他爸打了个电话，他爸接到他电话挺高兴的，跟他说了当年的事情，跟任逸飞妈妈说的没有出入，最后大骂那个手下的人害他丢了工作，仿佛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陈阳脑袋昏昏沉沉的挂了电话，想要喝点儿水让自己冷静一下，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感觉像做了一场梦，可是餐桌上的任逸飞妈妈带来的东西提醒着他，这不是梦。
打开冰箱，冰箱里只有啤酒，还是他们上次和小朱一起吃火锅剩下的。
……
陈阳被手机铃声吵醒，他摸索着按了收听键，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儿子，我到机场了，你在哪儿呢？”
“谁啊？”陈阳发现自己的嗓子火辣辣的疼。
“我是你妈呀！”
“干什么？”陈阳觉得脑袋里仿佛有台拖拉机突突直响。
“昨天不是说你要出国吗？你终于想通了，妈妈太高兴了！我已经到了A市机场了，你是不是还没睡醒，那你继续睡吧，我自己打车过去。”
陈阳意识慢慢清醒，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他没想到昨天打的电话今天她就到了：“我去接你，你等着。”
“好，不着急啊，我找个咖啡厅坐会儿，你路上注意安全。”
陈阳挂了电话发现，任逸飞给他打了很多电话，发了好几条短信，他了看了一遍，从昨天开始，任逸飞就一直在问他出发没，什么时候到，到今天早上，还在问怎么还没到，出什么事儿了，还说他妈妈扭到了脚卧床不能走了，自己没办法接他，也没办法来A市找他，陈阳看着看着就哭了，他能感受到任逸飞的焦虑和担心，可是他能怎么办？任逸飞妈妈的脚怎么这么巧回去就扭伤了，明显是拖着他不想让他们见面，陈阳胸口像是有一块巨石压的他喘不过来气。
临出门，陈阳给任逸飞发了条短信，告诉他他妈从美国来陪他过生日了，自己要去机场接人，暑假可能就没时间去他家了。
出了家门陈阳才发现下雨了，他分不清是早上还是傍晚，烟雨蒙蒙，路上已经开始积水。
短信发出没多久，任逸飞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陈阳没敢接，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任逸飞不依不饶的一直打，陈阳没办法，把车停在路边，深吸了几口气，接听了电话。
“怎么了？”陈阳声音冷淡的问。
“你暑假不过来了吗？”任逸飞小心翼翼的问，陈阳捂着生疼的胸口，声音毫无起伏的说：“不都说了吗？要陪我妈，还要装修，没时间。”
“哦，你那边没出什么事儿吧？”任逸飞问。
“没有啊，能出什么事儿，就是我在开车，接电话不方便。”
“好，那我挂了。”
“等一下，”对面没有挂也没有说话，只有呼吸声，陈阳闭上眼睛说：“我妈来也是想跟我说出国读书的事。”
“哦，那……你？”
“我还没想好，再说吧。”
“好，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再见。”
“再见。”
挂了电话后，陈阳靠在座椅上失声痛哭，有路过的车辆停下来敲他的车窗，问他是不是车出问题了，需不需要帮助，陈阳摇摇头，那人一步三回头的开车走了。
陈阳发动了车子，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他不停的伸手擦眼泪，分不清是自己眼睛模糊还是外边的雨太大了，车路过一个路口的时候，陈阳停车等红灯，绿灯亮起，他启动车子，发现对面一辆大货车左转朝他驶来，陈阳脑海中跳出一个念头，不知道撞上自己会不会死？死了应该就感受不到痛苦了吧？等他反应过来要打方向盘的时候，货车已经开到他的眼前，陈阳最后听到的声音是，一声巨响，然后听到了嘈杂的车声，鸣笛声，救护车警车的声音，然后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