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遇见了什么。”奥古斯丁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扶着腰间剑柄，以身高差俯视着跟前的少年。
从大法师出现在天玑号的那一刻，古德里安就已经在考虑大法师的这个问题了。
“那些怪物，被太初号称为硅基生命。太初号…就是那艘与碟形巨舰一同消失了的战舰。”
古德里安明白，太初号应该是没了…那一声令人失聪的“轰隆”声，那从天玑号主控室的屏幕里看到覆盖整个天幕的白光…太初号大概是与洛基||型战舰同归于尽了…
少年仰视着大法师，脸上没来由的浮现失落。
在大法师面前，少年没有胡乱编造乱七八糟的东西去搪塞、敷衍，一五一十地把来到罗兰无意间撞见太初号的事、以及之后经历到如今，说了一遍。
关于自己想要占有太初号而没有上报的私心，少年也同样没有隐瞒。
对于太初核心相关的信息，少年则选择隐瞒了下来…他心里觉得，太初号虽然没有了，太初核心未必就不存在了…
毕竟，当时太初核心可是与他灵魂绑定…如果太初核心已然陨落，他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
再来…那一团没入自己额头的火焰是什么东西？
太初曾经说过什么“启动火种”的话，少年搞不懂那些话是什么含义，但那一团火焰大概是与所谓“火种”有关吧？
听完少年的陈述，大法师收回俯视少年的目光，投向远处的烟柱自顾自喃了句：“十万年前…黑铁时代？”
关于当今星界各个种族与文明的起源，真理之眼普遍认为是曾经魔法帝国的延续，至于具体从什么时间段、从哪个星系或者星球蔓延出来的，就无从考究了。
同样的，魔法帝国的没落、消亡，真理之眼暂时也没有太多头绪…仅从一些遗迹中的残留信息，推测出，魔法帝国曾经面对过非常强大的敌人…
奥古斯丁虽然没有加入真理之眼的决策层，但是真理之眼所掌握的隐秘，大多他还是知道的。
其中，就没有什么“黑铁时代”相关的。
“你在罗兰，要是没有什么事情了，等天桓号过来，就跟它回去吧。我记得，天桓每年这个时候，你都会回家看望你妈妈。”大法师没有询问关于少年额头金色火焰印记的事情。
“好。”少年乖巧地应承了下来。
大法师嘴角上翘：要说什么事情能让这小子能答应的如此爽快，除了与他母亲芙蕾尔相关，还真没有…特别是这两年。
奥古斯丁得到少年的回复，便升空向着天边的一丛烟柱飞去，那边的天幕之上也正好出现了十数艘星舰往地面落下。
古德里安甩掉心底对于失去太初号的失落，向着不远处的黑龙走去。
“卢卡，你的翅膀…”少年停在雪地上黑龙伏着的狰狞头颅前，小小的身影都没黑龙一只竖瞳大多少。
黑龙的一双翅膀上，好多处刚长出殷红娇嫩的血肉，能看出之前经受了不小的创伤。
“你好，古德里安。”没等黑龙说话，阿卡曼已经起身来到少年身前。
少年对光头女郎挤出笑容，略带疑惑地望向卢卡。
黑龙的竖瞳里闪过迷恋，一段意念映射在了少年脑海中：“漂亮的阿卡曼，是我见过最最迷人的阿卡曼。”
“呃，你好，阿卡曼女士。”少年心里大概明白了…感情这是卢卡的爱慕目标…就算没有头发，也是倾城之姿。
“我能问一下，在浮空大地上，你和那个变成你模样的怪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那些怪物又是什么东西？”阿卡曼双眼之中带着些许质问。
她与卢卡经历了数天之前那毁天灭地的灾难，亲眼目睹了罗兰在灾难之中各种惨状。
而，引起这场灾难的那些怪物与战舰，就是冲着眼前这个人类少年来的。
阿卡曼想知道为什么…也愤怒这个人类少年为什么把那些怪物与战舰引到罗兰！
若非，这个那个气息令人颤栗的白发法师与这个人类少年有着她搞不懂的关系…若非，这个人类少年是卢卡口中的小伙伴…阿卡曼觉得，自己大概率不会用这么“友好”的语气与方式来询问。
听到阿卡曼的话，卢卡明智地垂下眼帘，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古德里安脸上的笑容渐渐不自然起来…算起来，罗兰经受的这些灾难，确实是他引发的。
“我也很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等古德里安有所回答，一道清冷而空灵的声音居高临下飘了下来。
粉色的身影与白色的狐尾飘落在少年的视线里。
“海伦阁下…”少年保持着脸上不自然的笑容向着紫发狐女打招呼。
狐女注视少年的目光不带丝毫色彩，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而后与阿卡曼静静等候少年的回答。
海伦对少年的感观不算好，如果换个角度，说是仇敌也不为过。
不过，作为布拉德兽人的精神领袖与掌控者，她还不至于与一个人类少年大庭广众之下撕破脸。
不说真理之眼的规则，就是天那边悬空的奥古斯丁就不是她所能触怒的。
大萨满在真理之眼的裁决所中，可是体会过大法师维护这个人类少年的决心。
“事情…是这样，太初号，就是那艘从浮空大地上飞出的船形战舰，它数万年前就来到罗兰并休眠于迷雾丛林地下…”古德里安抿了抿嘴唇继续开口说道：“我在丛林中冒险时，无意间发现了它，并把它激活了…然后，你们也看见了，那些怪物和战舰就降临罗兰搜寻我跟太初号…”
少年并没有正面回答阿卡曼的话，他知道阿卡曼她们想知道的也不是一些片面的信息。
所以，他把事情从头到尾加工概括了下…也没有说谎，事实确实也是这样。
卢卡听完少年的话，睁开眼帘略有所思。
阿卡曼沉默了会也点点头表示接受这个说法。
至于具体过程，阿卡曼没有追问，问了又能如何？她只要确定不是这个人类少年故意从别的世界引来这些怪物与战舰就足够了…
她不希望卢卡的新伙伴，是为了某些目的就不择手段。
相信他的话，自然是建立在奥古斯丁与那真理之眼庞大战舰群的基础上。
真理之眼的战舰群损毁的可不少，死去的法师也不在少数。
这些，阿卡曼、卢卡、海伦都亲眼目睹，并参与了搜救。
海伦也没有做声，勾魂摄魄的双目上下扫了几眼少年后，对着阿卡曼与黑龙点点头，也扶摇而上向着天那边奥古斯丁与战舰群的所在飞去。
“卢卡，你的新伙伴也回来了，那么，再会了。”阿卡曼伸手拍了拍黑龙的腮帮，接着转头向古德里安也道了句：“再见，古德里安。”
而后，光头女郎的身影化作一片闪烁光幕，消失不见。
卢卡的竖瞳向下挤了挤，大嘴一张，舌头在光头女郎拍过的腮帮上呲溜舔过…一副享受与意犹未尽的模样…
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古德里安看着这一幕，不禁浑身鸡皮疙瘩。
“…那个，卢卡，我要回天桓了…”少年知道，自己答应过黑龙一同前往布拉德，已经拖了很久了，为此黑龙专门前往万山高地的不冻湖边上等他…如今，在罗兰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又拖一段时间抽身回天桓，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黑龙听闻少年开口，止住自己的猥琐模样，巨大的龙眼盯着少年，似乎是思索了好一会才瓮声瓮气说道：“好吧。我也要养养伤，你看，为了救你，我的翅膀都被那些巨大的金属怪物打成马蜂窝了。”
古德里安愕然，为了救我？
少年脑袋中不住翻检自己的记忆…对了，在大地还没开裂并升空之前，确实听到了黑龙的吼声…
还有，在浮空大地上，自己从昏死中转醒来时，天幕远处就有黑龙的影子…
“谢谢你，卢卡。”少年很是感激，伸出手来想要触摸黑龙的下颚，却又有些犹豫。
打心底里，少年一开始并未把黑龙当成伙伴，尽管黑龙亲口说过。
但少年觉得黑龙那话不过随口说说罢了…
后来，黑龙为此去到万山高地的不冻湖，加上少年通过黑龙与兽人之间的交涉了解到黑龙的性情，这才接受了接受了自己与黑龙已经成为朋友、伙伴的事实。
今日，黑龙居然冒着生命危险前来营救自己，还为此受了不轻的伤，古德里安心里的感动无以言喻。
黑龙瞪大双眼看着少年伸在自己下颚之前的右手，不明所以，但是听着少年感谢的话，感受少年话语中那激荡的情意，黑龙把脑袋往前拱了拱，让自己的下颚抵在了少年伸出的掌心。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布拉德。”黑龙大嘴一张一合。
大概是阿卡曼的原因…黑龙的口臭没了？
瓮声瓮气的声音并没有多大，刚好控制在让人听着舒适的程度。
古德里安收回手，感受着手里黑龙鳞片上传递的余热：“我回去探望我的妈妈，很快我就回到罗兰陪你前往布拉德。一个月，最多两个月。”
少年说得郑重，这是他的承诺。
卢卡听了少年的话，一双竖瞳却忽然迷离起来，嘴里喃喃说了句：“妈妈…有妈妈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呢…？”
古德里安没有注意到黑龙眼里的迷离，抬头望向冬日里的暖阳，双眼中带着无限回忆…
少年思绪里，自己从记事的时候，三岁吧？或者多一点？妈妈带着自己住在月湖边…教自己认字，陪自己荡秋千，做不同的糕点、菜肴…
片段的画面随着年纪的增长连成一幕幕。
直到七岁被奥古斯丁带走…
“有妈的孩子，才知道什么是家…那种感觉，任何言语都不够形容与述说…”古德里安也喃喃自语道。
说完他才发现，卢卡那迷离的双眼中，流露着丝丝悲凉。
少年不知道，黑龙从有自我意识到破壳后，到如今，就没有见过任何同类，更不用说自己的父母亲。
他四处寻觅，从罗兰，到罗兰周边的世界…至今一无所获。
当下，被少年“回去探望妈妈”的话触动了心扉…
如果古德里安知道这些，他就能明白，为何黑龙对于布拉德之行如此上心与执着了。
“卢卡？”古德里安拍了拍黑龙的下颚。
“噢，古德里安，没事。”黑龙回过神来，把伏在雪地里的头颅抬了起来：“我等你回来…就在万山高地那里的不冻湖边上。”
黑龙说完，撑起身体走向旷野，而后一跃而起化作一道黑光向东而去。
古德里安伸手挡住黑龙离去带起的狂风所卷起的雪花，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绪有些发散。
卢卡大概是被自己的话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吧…
话说，罗兰上，只有卢卡一头龙么？
阿卡曼的本体难道不是龙吗？
以雄性巨龙的性子…好像只要是漂亮的生物…它们都喜欢吧？
卢卡虽然性情上与《万界魔兽图录》记载的不同…但在审美上，难道也有偏差？
不对…《万界魔兽图录》里的巨龙应该不是卢卡这种巨龙…从体型上，就不对，卢卡比之图录上形容的至少大一倍…阶位上更是相差甚远，图录上说大多巨龙成年后是九阶，卢卡明显是超阶，还是超阶中的佼佼者…可能都接近领域或者已经踏入领域了。
而卢卡头上的犄角…以图录中的描述来看，确实刚成年不久…按照图录来看，刚成年不久的巨龙不可能有这种阶位。
再者…把卢卡列为魔兽，真的恰当么？真理之眼的法师们从哪里得来的《万界魔兽图录》？还是哪位圣法师编写的？他或者他们见过卢卡这种巨龙？
少年发散的思绪突然觉得《万界魔兽图录》对于巨龙的描述很是荒谬。
等回到天桓，找个时间去考究下图录的作者与来源看看。
少年如是想着之时，一道暗红魁梧身影出现在了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