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时势
女子从天而降，如黑夜裂开的一道幽芒，轻飘飘落在主厅中央，却像一柄锋刃直插整片死寂的气氛。
她一步步走向展示台，长裙微动，银链轻响，目光落在那柄漆黑小刀上。
而她开口的那一刻，声音不高，却宛如审判，自穹顶回荡整个空间——
“造物的最终目的，从不是构件的堆叠、符文的排列。”
“而是让器物，拥有灵魂。”
“而这柄刀——是一个人将全部锋芒与孤寂，熔铸出来的雕刻之刃。”
她抬手，指尖轻轻点在刀柄上。
那一瞬，凄寂刀微颤低鸣。
并非呼应，而是……低语。
它在回应她的意识，也在传递某种共鸣，像是同类之间彼此的认出。
她眼神微动，淡金色的睫毛微微一抖，那一刻，她眼中浮现出一丝真正的欣赏，甚至是——温柔。
她低声呢喃，却字字如刃：
“只能看到它锋利的人，不过是心中无器、眼中无魂的凡庸之辈。”
她转过身，望向韩逸，目光肃然如霜：
“它有名字吗？”
韩逸看着她，眼神淡然如旧，却像整座山岳般不动，轻声道：“凄寂刀。”
“凄寂刀？”
她轻声重复一遍，声音仿佛拨动了什么遥远的回忆。
下一刻，她平静开口：
“本届试炼，韩冷造物——凄寂刀，列为第一。”
——轰！！
整座试炼主厅在一瞬间炸裂成沸腾的火山！
“我靠！第一？她说第一？！！”
“谁给她这个权——等等，她是……她是——！”
“白痴！那是造物圣所的首席，桉烨大人！！”
“什么？桉烨大人？！！！”
导师席上，数位本来还摇头不语的老资格导师，纷纷站起身，神色肃穆。
一些本来附和玄昊的人，脸色发白，不敢再看韩逸一眼。
而那些还站在原地的造物，嘴巴张得合不拢，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怎么会……！”布鲁诺嘴角抽搐，眼神死死盯着韩逸，脸色阴沉如墨。
“桉烨大人，竟然为这小子……”天野元则脸色彻底僵住，喉结微微滚动，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讲台上，玄昊沉默了三息，终究冷哼一声，甩袖离去，不再发一言。
首席没有再看他，只在离开前，侧头淡淡留下一句话：
“试炼结束后留下，我有些事，想问你。”
韩逸望着她背影渐远，眼神深邃，缓缓眯起了眼：“这女人，很强！”
“韩兄，那我在外面等你。”苏亮拍了拍韩逸肩膀笑道，“把握住机会，可不是谁都能被首席召见的。”
“去你的。”韩逸笑了笑，“我马上出来。”
试炼结束，其他人陆续离场。
韩逸被一名圣所侍者带入一间安静而空旷的厅室，厅中只摆着一张流线型的透明会议桌，光面泛着冷意。
不多时，熟悉的脚步声缓缓响起。
那位身披墨纹长裙的黑发女子，正缓缓从另一侧走入厅内。
她未曾自报姓名，只是在韩逸落座时，开口道：
“韩逸，完成了吗？”
韩逸目光微凝，心中瞬间警觉。
她说的是——“韩逸”。
不是“韩冷”。
这意味着眼前这位造物圣所的首席，不仅知晓他的伪装身份，还清楚他的真名、来历、甚至过往轨迹。
他身体不动，内心却骤然绷紧，体内源素术暗暗涌动，甚至已经调动小龙蜥的意志，共鸣待发。
——准备随时逃脱。
但她下一句话，却让他眉头微动：
“在源拍卖会上，你敢冒用他人身份进入，又能安全离开，还能掏出虚空源纤换下弦外之戒……确实不凡。”
她的语气淡然，既无敌意，也无试探，反而带着一丝早已知情的平静。
韩逸却没有说话。
他只是冷静地注视着她，等待下一句——
女子看着他，缓缓说道：
“子不语每年会送一到三人进入三圣所。”
“你以为……造物圣所不知道？”
——轰！
这一句话，犹如巨石落入心湖。
韩逸瞳孔轻缩，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了那个名字。
桉烨轻轻转身，走到一旁的光屏前，指尖点开一串影像——赫然是韩逸在拍卖会现场伪装身份、交易弦外之戒的片段！
“心域师，无瑕意识，子不语斋SS级合同，炽夜学宫最强新人。”
“子不语的眼光，依旧还是这般毒辣。”
韩逸眉眼微动，目光如刃般打量着她。
她知晓的不仅是他身份，甚至连他在源拍卖会上的所有行为都了如指掌。
而那句话——“子不语收你，不算错”——让他更警觉了几分。
桉烨笑了，是一种难得浮现在她嘴角的轻弧，像是某种确认后的释然，又像是在看一枚刚翻过来的棋子。
她并未追问，而是转头看向一侧墙壁，那道由意识结构投影出的光屏亮起，展露出整个智识之都的环形结构。
韩逸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眼前这位首席到底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但他隐约明白，这场会谈，并非问责，而是……确认。
她缓缓低头，取起一枚如水晶般剔透的意识构件，在手中转了转。
那是一枚权限符核，拥有圣所导师层级的特定权限标记，足以调阅不公开的试炼记录，甚至申请高级造物实验资源。
她轻轻一推，将其推到韩逸面前。
“拿着它，日后进出造物圣所，不会有人拦你。”
韩逸目光扫过这枚构件，未动。
她却抬眸，声音不疾不徐，像是说一件已经注定的事：
“那件意识引擎在你身上，不过你却没有被控制，看来你应该是控制住它了，不过我要提醒你，那东西很危险——我指的不是它本身，而是它所涉及的暗流。”
空气顿时沉了下来。
韩逸眼神微敛，凄寂刀在他意识中轻颤了一下，仿佛感知到了某种微妙的共鸣。
她却没有继续点破，而是转开了话题：
“你知道我们这些首席最怕什么吗？”
“不是造物失败，也不是体系崩坏。”
“是哪一天，我们惊觉自己造出来的东西……已经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
她顿了顿，终于看向韩逸，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不过你不同，你不是在守，你是在破，既然子不语选择了你，那么希望你别让我们这些老古董失望。”
韩逸沉默了片刻，目光深如寒潭：“那您又在期待什么？”
她看着他，忽而笑了：“我？我是在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