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苏常两州之前就有三千万亩地,还有至少三成是乡绅隐瞒的土地,如果按照四千五百万亩地来核算,每亩地年产二石粮食,九千万石粮食够一千万人吃一年半了!苏常总人口大约在九百万。”
“一人平均的粮食占有量是十石,一个人一年吃六石就已经很多,剩下的三石,存两石,卖一石。一共有九百万石粮食可以售卖。”
公孙赞计算出了一个数字。
不过这个数字是理论化的数字,意在说明,当均田之后,粮食从集中化到平均化,释放出了大量的粮食归属问题。
这就跟财富集中和财富分布均匀对消费的影响是一个道理。
地主乡绅掌握的粮食再多,他们家族的人口是有限的,更多的粮食就只能烂掉了。
沈彬补充道:“所以粮食是否充足,很多时候并非生产耕种的问题,而是一个,一个……”
“是一个分配的问题。”李彦补充道。
“对!就是分配的问题!”
李彦道:“朝廷扮演的角色就是分配,分配出了问题,谁都别怪,朝廷自己反思就好了!”
“如此说来,洪州和荆州若也能推行新政,岂不是更好?”刘文静惊讶地说道。
“此事以后再议!”
太康七年三月初五,郾城。
一颗红色的太阳在东方的天空慢慢被朝霞托起,如同烈火开始灼烧云层的边缘。
片刻之后,光芒从微红,逐渐变成金红,最后成为金色。
金色的光芒似洪流般倾泻而下,铺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映照在南方汉江上,覆盖到北方巍峨的太行。
在汉江与太行之间两百多里的阔野上,魏国军防以郾城为中心,星罗棋布。
此时,在郾城西面数里,最后的淡淡薄雾消融后,浮现出了一片的巨大轮廓。
他们平铺在广袤的原野上,在璀璨的朝阳中,仿佛没有尽头的金属海洋,向前面的郾城缓缓流淌而去。
城头响起魏军仓促的号角声,城头的钟声也变得急促起来。
大量披着铁甲的魏军登上城头。
城内街道挤满了同样披着铁甲的魏军,他们手持长枪,伫立在队形中,面色肃然。
“列队!保持阵型!”
魏军军官发出嘶声怒吼,声音在街道上回响。
城楼的方向传来整齐一致的脚步声,在上空回响,随着那脚步声靠近,地面仿佛在颤抖。
所有人都凝望着城外,那里仿佛有太古巨人在靠近。
脚步声在某一时刻突然停下来,天地间骤然恢复宁静。
但空气却似凝固住。
再过片刻,战鼓声响起,直冲云霄。
如果站在城头,可以看到前方是一片汪洋大海,仿佛延伸到天尽头。
二十万大军,十几座移动的县城。
那飘舞的旌旗更是如同布满大地的云海在飞舞。
韩世忠在帅台上拔出剑,高举直指苍穹。
传令兵快速将军令传出。
以中军最中间的背嵬军为首,高呼道:“吾皇万岁!大夏万岁!”
声浪开始向周围扩散。
很快在各个军阵中传播。
从数万人到十数万人,到二十万人一齐高呼。
那呼声仿佛无边无际的怒海,声音在里面蒸腾起来,仿佛要将天空的云震碎,将脚下的大地震裂,将前面的郾城掀翻。
郾城内,每一个人都被裹挟在这恐怖的呼声中,感觉自己仿佛沧海一粟,随时都要被淹没。
久战沙场的魏军脸上也难免露出了一丝惊恐。
不知过了多久,夏军的呼声慢慢沉下来,天地间再一次陷入到一股死静中。
明明的春光无限好的上午,但郾城的每一个人都陷入到一种压抑到极点的气氛中。
“大魏的儿郎们,郾城是我们的领地!我们与夏狗厮杀多年,何曾胆怯过!他们今日想要夺我们的城池!我们与他们血战到底!”
虎豹军统领曹岩在城门附近,他拔出刀高举并且用浑厚的声音高呼。
这周围都是虎豹军精锐,他们追随曹岩一同在云中击败过晋军,又与塞外胡人作战,还曾与凶残的契丹人鏖战。
在前面,他们更是参与围攻徐州彭城,将彭城杀成了炼狱。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的!
“大魏万岁!血战到底!大魏万岁!血战到底!大魏万岁!血战到底!”
“报!敌军正在启动重炮!”城楼的魏军高呼。
“用重炮还击!其余所有人做好巷战准备!与夏狗决一死战!与郾城共存亡!”
“与郾城共存亡!”
“死战不退!”
“共存亡!”
声音快速在街头传开,那些露出胆怯的人被沉着有力的声音感染,恐惧消散,目光变得坚定。
声音传到城中,连郾城的民夫也被感染,无数军民自愿为魏军运输物资。
甚至连小孩也不顾劝阻跑出来高呼:“保卫郾城!共存亡!”
郾城是大城,是魏国西南的重镇,百姓二十万,军士四万,城外东北角还驻扎一万骑兵。
魏国秦州另外五万大军在郾城郡东面的长平郡。
夏军的两百台重炮如同横陈在城外的太古蛮兽,在炮兵们的操作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当每一颗重炮被放进铁槽的时候,炮兵在上面淋满漆黑面糊的火油,等一切就绪后,用火把轻轻一碰。
那石炮便开始燃烧起熊熊烈焰。
这个时候,魏军的炮兵也行动起来。
早已在城头架好的重炮同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似蓄势待发的凶兽。
“换上最大的那一批石头,让夏狗尝尝我们的厉害!”
“儿郎们,吾皇与我们同在!”
“我们的使命是为了天下一统,为了以后都不再有战争!”
魏军的军官在城头狭窄的道路行走,大声喊着。
“男儿应该立一番大事业!陛下会记住我们每一个人!为陛下而战!”
军官说到最热血的时候,拔出刀高举起来。
突然,一颗燃烧的重炮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砸在了城头这个军官的脑袋上。
那一瞬间,脑袋像熟透的西瓜一样爆开。
飞溅而出的脑浆在烈火中霎时化作像粉碎的煤炭一样焦糊的粉末,跟随石炮的轨迹,扑向后方密集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