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的衙署内,此刻屋檐并未点有明灯,外边天色灰白,雨水过后未散的雾气萦绕在院间草木上。
肖从章独坐于书书桌前,目光落在案上这封深夜送来的密信。
信中写到:儋州有难,切记提防。
只此八字,落款只一个魏字,并无其他。
但这封信出自谁手却不难分辨,只是让肖从章这会不解的并非写信之人,而是信中之事。
没一会,院中传来脚步声,魏岭和林修神色严肃的走了进来,肖从章便抬眼朝他看了过去,目光带着询问。
只听见魏岭神色凝重的皱起了眉,沉声低语道
“已经派人去联系了儋州线人,目前并没有收到消息儋州出事了……”
“不过我那五叔依属下的了解,也并非无中生有之人,想来是他暗中发现了什么,这才写信告知将军……”
魏岭眼下虽也对魏亭檐这忽然送来的信感到奇怪,但是先前魏亭檐在寺中留下的话便是早有预示。
儋州离盛京不过隔了一个州府,偌儋州真出了什么问题,快马送来上京,也不过两日。
魏岭说完,屋内安静了片刻,随后便看着肖从章起身,拿过一旁的火折,将这封信点燃烧尽。
骤然亮起的火光将肖从章漆黑的眼眸点亮,他双手撑在桌边,静静看着信纸烧成灰烬。
“信中真假难辨,但这封信出现的那一刻,想来送信人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肖从章抬眼看向魏岭,魏岭在看到他眼神的那一刻,脑中顿了一瞬,
随后想到了前两日看到的那本书中的看到的关于蓝金铜鬼面的记载,还有儋州地界的特殊性,串联起来,很难不让人产生怀疑。
魏岭眉头紧锁一一瞬,随后了然的回道:“那看来,是有人要将我们引去儋州?”
肖从章微微颔首,肯定了魏岭的回答。
“这些时日我们暗中在查那日见到的蓝鬼面人的事,想来是被人察觉了,这会偌将我们引出上京永绝后患,对他们来说最得益。”
肖从章伸手捻了捻桌子上散落的灰烬,目光暗色,语气淡定的分析道。
魏岭深入想了想,也明白了其中的细枝末节,目光顿时多了几分顾虑。
因为此事已经涉及了魏亭檐,魏岭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五叔会接触到这些事情,但若是他当真知道了些什么,眼下儋州情况未明,魏亭檐的境地定然危险。
到底是他的五叔,偌他就这样放放任着不管,魏家人铁定能写信骂死他。
魏岭都不敢想那个局面。
肖从章大抵看出了他的顾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沉声说道。
“魏岭,你现在继续派人盯着消息,待我进宫回来,我们再商议如何去儋州的事。”
魏岭知晓肖从章此刻要考虑的事情很多,但他对肖从章的话是信服的,闻言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但就在肖从章打算跟林修进宫一趟时,门外忽的传来高明公公焦急的呼喊声。
屋内三人神色顿时变得晦暗。
肖从章走出公署,看见果然是高明等在门外,气喘吁吁,可见来的着急。
高明走上去,也顾不得行礼,焦急的同肖从章交代道。
“宫中急召,陛下说有事请将军现在即刻进宫!耽误不得,肖将军,您快跟奴才走吧!”
如今看天色应当还有大半个时辰天才会亮,能让景昭嵩天未亮便起身召见大臣的大事,想来定然不小。
肖从章几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肖从章朝高明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带着林修同他一起进宫
到了皇宫内,天色一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刚走到景昭嵩办公的大殿,里边便隐约传来了不少说话的声音。
肖从章脸色沉了沉,随后走了进去。
御书房一同被叫来的大臣们这会看到肖从章来,脸上纷纷露出殷切的表情。
肖从章扫了他们一眼,随后看到了柏西宴被叫了来。
上方的景昭嵩正一手撑着额头闭目思考,微微抬眼看到肖从章来了,两人视线交汇了一瞬,随后各自领会。
“儋州出事了。”
肖从章礼还未行,景昭嵩便当着众人的面,一脸带着愤怒和严肃的同肖从章说道。
肖从章东西一顿,随后看向他。
上方的景昭嵩让高明将密报递到肖从章面前,目光带着几分为君者的威严和怒气。
“今夜儋州府城防统领洛平上书,儋州知府一夜间惨遭杀手灭门,一府上下百条性命无一活口!此事无疑是在挑衅我元朝律法的威严!”
“叫诸位爱卿前来,就是要商议此事!眼下你们有何想法。”
景昭嵩揉了揉酸疼的眉间,脸色间的冷意明显。
柏西宴侧眸扫了眼肖从章,见他不语,这才上前一步,先开口说道
“回陛下,眼下儋州一案实在恶劣,若不能查清楚,定难平儋州民心,臣认为,可派特使,前往儋州彻查清楚此案,顺便安抚受惊的儋州百姓……”
景昭嵩听完,点了点头,却也并未表态。
柏西宴退回了原先的位置上,随后不再说话,几个老臣也上前说了一些解决的方法,但也不过是在和稀泥,都不打算自请前往儋州去查案。
要不是他是皇帝,当真是坐着都要气笑了。
听了一会,景昭嵩神色不耐的挥说让他们都回去,只留下了柏西宴和肖从章。
人少了许多,殿内果然安静了下来。
肖从章方才已经在心中将此事串联的七七八八了。
至于儋州知府被灭门一事是否真的跟蓝铜鬼面人有关,尚未有证据,暂时不好定论。
肖从章沉默了片刻,这才主动走出来,向景昭嵩请命。
“臣愿前往儋州,彻查此事。”
景昭嵩坐于书案前,他听见肖从章这般说,便也顺着他的话点头,随后看向柏西宴,目光带了几分观察。
“柏卿先前亦在刑部任职过,经验丰富,你且随同从章一同前往儋州查清此事,两月之内,朕要看到这件事的结果。”
柏西宴对景昭嵩的话并不惊讶,许是早就猜到,只见他侧眸扫了眼肖从章,随后弯身领命。
“臣,一定同肖将军尽早查清此事,不负陛下信任。”
事情有了解决方案,景昭嵩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他再交代了一些事情,便让两人尽快下去准备,明日便动身前往儋州。
二人领了命后,肖从章尚且有事要禀告,柏西宴便先一步离开大殿。
肖从章将今晚收到的密信同景昭嵩复述了一遍之后,景昭嵩也有些惊讶。
肖从章便道“此事实在太过蹊跷,我疑心是个陷阱,是以想向陛下要一道密令。”
如今这局面就是已经下了一整盘棋等着肖从章往里跳。
他虽不知这布棋者的身份,但光看眼下的局势,也能看出此人手段高明。
这份密令,也不过为了应对不必要的意外。
景昭嵩看着肖从章挑了挑眉,但他也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在针对肖从章,但依他对肖从章的认识,也知道他自有应对方法,就没多问什么。
他信肖从章。
景昭嵩按肖从章说的写完了密信,递到他手上时,竟还有心情打趣一下他。
“想不到过了这么久,你还是这般招人惦记……”
肖从章从他手里拿过密信,默不作声的收好后斜了他一眼,冷冷的扯了抹无聊的笑。
“陛下。”
景昭嵩见好就收,他无奈的摆手,表示不打趣他了。
随后他站起身,君臣间隔了一张书案,景昭嵩抬手拍了拍肖从章的肩,目光认真。
“定要平安归来。”
肖从章微微颔首,他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
待他走去御书房后,没走几步,便看到了柏西宴等候的身影。
肖从章并不意外,虽然不想看到这人,但也还是走了过去。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刚升起的日出染出半边橙红的云彩。
“肖将军打算何时前往儋州?”
肖从章冷眼扫了眼他,神色冷淡。
“今夜。”
柏西宴闻言,一脸为难的叹息了声,他目光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那看来是不能同行了,家中夫人行走不便,爱闹性子,在下需晚一日出发。”
肖从章对他家中的事不感兴趣,但听到柏西宴的夫人时,目光中还是多了一丝对他的戒备和审视。
但很快便被他隐去了。
肖从章只冷然的落下一句
“柏相自便。”
便没打算跟他多说话,转身大步离开。
柏西宴对肖从章的态度见怪不怪,肖从章一走,他面上假意的笑也懒得再做,垂眸沉思了会,便也抬步离开……
儋州出了大事的事情在上京也瞒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