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一本正经的啧啧两声,低声询问一旁沉默不语的肖从章。
“将军,要不属下闯进去把盛小公子带出来得了……”
省的他家将军在人家门前担忧的望眼欲穿。
肖从章的视线在盛府四周看了一圈,也发现了周围的守卫不太对,听到林修这会在旁边叭叭,肖从章面无表情的斜眼瞥向他。
林修察觉到肖从章的眼神,有些郁闷的挠了挠头,不敢在做声。
二人看了半晌,最后肖从章转身往回走,淡淡丢下一句。
“先回去再做商议。”
林修一听有戏,眼神发亮的跟在肖从章身后回了将军府。
冬时的将军府更显得冷清,二人直到走回后院,远远的,便看到了魏岭和温与庭二人在观雪亭里围着火盆烤火。
铺满雪的庭院外,一只浑身裹满了雪粒,远看背影像座小山峰的熊猫正在雪地里翻滚着,显得格外憨态可掬。
林修的视线这下只看得到雪地里的团圆,乐呵两声就跑过去同它泼起雪来。
肖从章走到魏岭他们面前负手而立,垂眸看了眼魏岭手上刚烤好的红苕,眼底的无语似乎要溢出来。
偏魏岭心大,看见肖从章过来了,还笑着问他。
“阿庭刚烤好的,将军要吃一点吗?”
肖从章不语,只是一味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声音平静无波的说了句。
“前些时日听说西疆边境似有异动,诸葛老将军说让陛下派人过去,我看,你就很合适。”
话音刚落,魏岭立刻收起了面上的笑,故作沉思的思考了会,沉声皱眉,捋了两把不存在的胡子,盯着温与庭正色道。
“阿庭你听听,将军这话说的实在太令人寒心了!我与将军岂能分离……”
不想听魏岭继续说废话,肖从章盯着他皱了皱眉,轻咳了声。
“所以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魏岭收了闲话,啃了口红苕略微无奈的耸了耸肩。
“潇湘苑的人审不出来什么东西,自然也查不到有用的线索,他们掌柜只说一直听从的都是一个叫岚芜娘子的,并没有什么姓莫的郎君……”
“还有就是”魏岭故弄玄虚的停了一瞬,在肖从章黑压压的注视下,才漫不经心的提到盛太傅的事情。
“我让暗卫去查了,那姓赵的当年的确有被换了答卷的嫌疑,不过那时正逢新朝新科,陛下选用了不少翰林新贵,至于换成谁,一时还没线索……”
听到魏岭的话,肖从章的脸色凝重了几分。
魏岭知道他心中担忧,只能轻叹了声。
“盛太傅的事的确棘手,纵然满朝有半数是相信他的,可偏苦于没有自证的证据……”
“倘若赵白所呈证据是伪造的呢?”冷不丁的,肖从章问出了这句话。
魏岭说话的神色一顿,缓缓侧眸同肖从章对视一眼。
狭长如狐的眼眸多了几分难以理解,略显惊讶。
“的确有这个可能……不过伪造罪证轻则流放,重则诛九族,赵白虽有冤屈,但好歹也是饱读诗书的举子,不至于此”
“为何不能?”
沉默半晌的温与庭忽然出声打断了魏岭的话。
他淡漠的抬眼对上魏岭微愣的视线,声音平静却冷淡的补充道。
“世道如此,既有为财成恶者,自然也会有人因为冤屈走上绝路,求助无门时,寻到一丝希望,自然会想不择手段的得到好的结果。”
魏岭被温与庭这番话弄到有些无奈。
“阿庭,我并非……”
魏岭并非不认同这种说法,只是赵白苦等多年,偏偏是这个时候带着证据出现,若凭空伪造,也得有极大的胆量呈到陛下面前才行。
依他之见,赵白若想做成此事,定然有上京中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不然一个远在海州的赵白,能千里迢迢到上京,已经足够可疑了。
温与庭同魏岭对视一会,沉默的叹了声,没再说话。
他同魏岭的生长环境几乎天壤之别,所以探讨这些问题,自然意见不一。
他也不想在肖从章面前再同他吵。
肖从章在一旁沉默半晌,低垂的眼眸将此刻眼中的猜测推演潜藏在眼底。
脑海中的猜测怀疑渐渐清晰,肖从章放下手中茶盏,掷地有声的落下一句。
“眼下唯一有可能这么做的,只有一人。”
魏岭和温与庭听到肖从章此话,纷纷侧眸朝他看去。
肖从章看着他们二人说道:“齐题。”
魏岭下意识的发问:“将军为何认为是他?”
肖从章思索了会,随后沉声解释道:“太傅失势,而他必有机会扶摇直上,虽眼下有一半出于直觉,但观他这两日所为,便极有可能是他。”
魏岭顺着肖从章的话想了想,这齐题这两日在外头的名声他也听到一些。
外头不知哪里传的,说太傅逢难,盛家无人可助,只剩下一病弱独子和纤弱妇人,多亏了齐题日日登府照看,才不至于出大事。
更别说齐题眼下在朝中为盛太傅四处攀找关系,让其共同为盛太傅求情,做学子到如此份上,自是人人称赞。
百姓跟风相传,说这位青年才俊不仅尽心尽责,且重情重义,可谓世间难得的儿郎之类的话……
魏岭也能隐约察觉这阵风言风语似乎别有目的,只是一时没牵扯到齐题身上。
不过他更了解肖从章。
是以魏岭眼底露出几分兴趣,望着肖从章笑语。
“将军打算查查他?”
“嗯。”肖从章点头肯定。
魏岭一手举着红苕,抬手拍拍肖从章的肩,想到什么,忽的凑近他低声问了句。
“将军,既然连我们也能察觉出此人有问题,听说前些时日盛公子同这位齐大人往来密切,你说,他是否也察觉了?”
魏岭的话问出,肖从章原本没什么表情的神色多了一丝微怔。
眼底晦暗了几分,肖从章几乎不用思考便能回答魏岭。
“他定能察觉。”
魏岭一听,戏谑的挑了挑眉。
“将军竟这般相信他?”
肖从章听出了魏岭话中的打趣,轻轻瞥了眼他,随后一脸平静,只唇边露出一抹很淡的笑意。
“嗯……”
“好吧好吧……”魏岭只感觉自己命苦般的朝对面的温与庭看过去,奈何后者根本不搭理他,只一心烤着红苕。
是以魏岭只能自言自语的望着手中的红苕唉声叹气。
“陛下将在三日后审查此案,若届时我们没有找到证据……那岂非”
魏岭话未说尽,大门外,一道轻盈的身影跟着风一般跑了进来,伴随着急躁的大喊。
“从章哥哥!”
肖从章听出了是乌灵的声音,站起身走过去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