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青窈早早带着疏影疏雨出门去找合适的铺子。
一出门，正好撞见要去学堂的顾时蕴。两人打个照面，不打招呼是不行了。
“见过小姐，在下顾时蕴。”
青窈点头，也礼貌笑着问好“顾公子好，我叫楚青窈。”
两人旁的话一句不多说，想就此错开。
没想到他们出院门竟然都选择走西北门。确实，这个门是离他俩住处最近的。
一路上气氛尴尬。
顾时蕴先开口说：“昨日贸然去打扰小姐，在下真是深感抱歉。”
“无妨，”青窈摇头“确实是我的东西影响到公子了。”
顾时蕴面上挂着礼貌的笑，心中暗自咬牙。
这个富贵小姐当真是家底好，昨日的行李搬了一下午。吵闹的声音他从院子里听了个十足。
好不容易有一次沐休，书都没抄好。
两人接着往前走，青窈无意提起“昨日我送给顾公子的墨可收到了？”
顾公子收到了，但他转手就让阿罗拿去卖银子了。
“这墨是徽州出品，自带一股竹香。想来公子应该是喜欢的。”
顾时蕴心中点头，确实是。阿罗去卖了一笔不小的银子。连带着装墨的盒子都卖了。
终于到大门外，两人能就此别过。一人往东，一人往西。
青窈站在他面前，微微俯身行礼。“再会，顾公子。”
“楚小姐，再会。”
顾时蕴也说告辞，等他抬头时正好看见女子的容颜。
第一面匆匆一瞥，这一路也未正视身旁女子。没想到分别这一眼却能将她容颜刻入眼底。
她笑眼漫着平静温和，嘴角的笑却讽刺。一张美人脸，两促新月眉，清丽容颜宛如一朵玉兰花，入眼难忘。
顾时蕴心中犹如鼓跳。
走到商街的主路上，青窈忍不住和疏影吐槽“这人当真是过分。从江南收购来的墨，竟然一声不吭就给卖了。”
“啊，小姐，他真能给卖了吗？”
呵，青窈冷笑一声。她觉得盒子要装的多才好，盒里不仅是带竹香的墨，还有梅香的兰香的，皆是上品。
刚刚与他搭话，顾时蕴都说不出来还有别的香味。不是卖了还能做什么？
“这！”疏影一惊，京城的读书人都是这种做派吗。
“不一定，”青窈摇头。她也看到过别的学子，唯有这位顾公子一身洗得发白的衣物。
青窈不再管，只专心把心思放在两旁的商铺上。
另一旁，顾时蕴久久才回过神。
阿罗先去外面买烤饼，他捧两个饼回来就见自家少爷失神看着一处。
他跟了少爷三年，少爷这样子一看就是有人惹到他了。
“少爷，这是怎么了？”
“昨日你卖的墨有什么不同？”顾时蕴冷冷问道。
“奥，这个呀，”阿罗一拍脑袋“少爷，我还没和你细说呢。”
昨日少爷一直在抄书，他去跑了好几个铺子卖出最高价。
“墨上印着梅兰竹菊四君子，有四种香味呢！卖家都说这墨好！”
阿罗叽叽喳喳的话，顾时蕴已经听不进去。难怪刚刚他说完，她就不再说话。
原来是早就看出，他把人家送的赔礼给卖了。
顾时蕴一甩衣袖。
他也不知那不是普通的墨。也就只有这富贵女能带来这般稀奇玩意。
“哎，少爷少爷”阿罗打岔说：“昨日的墨条还剩了一块兰花的。那我今天还去不去买？”
“兰花”顾时蕴口齿间轻吐出几个字。“不卖了，我自己留着用。”
他倒要好好研磨用用，江南的兰花墨有何不同。
——
青窈来到商街上，先去用个早膳，然后在主街当中转。
主街是京城商铺中心，最是采买的好地方。这些铺子早上都开门，牌匾崭新，显然是生意红火。
青窈之前就派人来京城打探物价，对此处房租心中有数。
几人慢慢的走，绕过主街来到第三条街。与二道街交口处，有一家铺子正好在路口，上面没挂牌匾。门口挂了个租售。
这个铺子的位置倒是好。想来价钱不会低。
这一座两层小楼，朱漆剥落的门楣有些陈旧，门板缝隙里透出些许霉味。
青窈走进，“掌柜的，这铺面租金几何？“
柜台后探出张脸：“每月五百八十两，这可是京城的黄金地段......“
青窈从袖中取出小算盘，拨动间珠玉相击。
“掌柜莫要与我开玩笑。这京城一道街的铺面不过六百两左右。”
掌柜讪讪一笑“姑娘，我这间铺子的楼上空间更大。您跟我看看就知道了，绝对物有所值。”
青窈跟着上楼，踩着二楼的楼梯地板时有轻微嘎吱声。她手轻摸过楼梯细缝处，沾些灰尘。
这间铺子应是很久未租了。
楼上的空间确实大。
面朝阳，侧出窗户能看见外面的车水马龙。这掌柜子心不实，价钱是能再砍下一些。
“掌柜，我实话跟您说，我租下铺子是要做布料生意的。”
掌柜起身点头，他看这位小姐也是非富即贵。虽然没戴满头珠簪，但这件裙子就非一般。
这京城这么多贵人，他就没见过这样波光粼粼的衣裙。
“掌柜可知'寸锦寸金'的云锦忌用陈丝？”青窈绕到房中的角落处，“您这铺子梁柱间蛛网积了太多，许久未用了吧”
她说的确实没错。这间铺子要价高空了一阵子。不过奇货可居，铺子绝对值这个价钱。
“每月五百三十两，我租一年，银子一次性付清。”
“掌柜子可愿意？”
掌柜一时间不吱声。这位小姐要价太准，他心底的承受价大概也就是五百四十两。
青窈倒也不着急，她看着这掌柜随意说：“掌柜可以再想想，我借住在文安侯府，若是有意向，可以派人给我回信。”
一旁疏雨面色有些焦急，“可是小姐，侯府不喜欢你外出做生意。这信怕是不好收到……”
青窈感慨的说：“那就算了，本来做生意就图一巧，我初来京城未必会准。”
一主两仆已经下楼迈出这家店铺，身后传来掌柜焦急的呼喊声。
“小姐留步！价钱还需要再谈谈。另外租这铺子不是小事，请问小姐可有确认的货源？”
能供应得起这间铺子的消耗吗，若是开到一半黄了，他可是不会退租金的。
转身的几人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