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余波还在空气中回响，我几乎是被推搡着跌进了第二道战壕。整个人扑倒在湿滑的泥土上，剧烈的喘息让胸腔像是被烈焰灼烧，每一口呼吸都充满了泥土、硝烟和血腥味。
身旁，赵磊同样狼狈地跌坐在地，扶着战壕的内壁猛地喘气。他的脸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眼神惊魂未定。
更多的士兵从烟雾中冲进来，满脸是汗，喘息粗重，脸上的疲惫和惊惧显而易见。有人踉跄着跌倒在地，膝盖在碎石中擦出血痕，但他只是闷哼了一声，就强撑着站起来，重新握紧枪。
“所有人，整顿队形！”指挥官的声音透过通讯频道，带着沉稳而强硬的压迫感，“不要惊慌，防线尚在，我们还有支援！”
我咬紧牙关，撑着步枪站起身，心脏仍旧狂跳不止。战壕里，其他士兵也在迅速调整队形，重新填装弹药，将机枪重新架设在战壕的射击口上。
前方，尸潮仍在燃烧，焦黑的尸体倒塌在战场上，空气中弥漫着炙热的焦臭味。但即便如此，那些怪物的嘶吼声依旧回荡在战场的另一端——它们还没放弃。
它们还在等待，等待下一次冲锋。
“列车炮准备就绪！”通讯频道里传来了后方炮兵连的汇报，“主炮即将启动充能！”
听到这个消息，许多士兵长出了一口气。
但这还不够。
“各单位注意，来自蓉川的装甲部队即将抵达！”指挥官继续下令，“预计五分钟后进入战场，所有人做好反击准备！”
我看向远方，隐约能听到沉重的履带碾压大地的轰鸣声。
地平线的尽头，一阵令人不安的低沉轰鸣声传来，像是某种怪物在咆哮，又像是大地本身在痛苦呻吟。
士兵们纷纷抬头，看向远方。
黑暗的天幕下，一支诡异的车队缓缓驶入战场。
这些战车不再是传统的钢铁造物，而是扭曲而畸形的混合体——它们的车身依旧保留着原有的轮廓，但装甲表面却覆盖着不明生物的甲壳。
那是什么鬼东西？”
“装甲部队来了。”战地指挥官目光复杂地盯着那支缓缓推进的部队。
队伍最前方的战术指挥车，看上去依然保持着装甲车的基本形态，但车头部分，隐隐可见由怪物x甲壳制成的护甲，其表面光滑却坚硬，隐约散发着某种微光，仿佛具备自我修复的能力。
车队中有几辆“炮击支援车”，但它们的炮管并非传统的钢铁铸造，而是由某种生物构成，表面布满了蠕动的血管和凸起的腺体。
这不是普通的火炮，这是融合了怪物x的体液，经过科学家们改造后的生化炮——它们发射的不是火药，而是高度腐蚀性的液态物质，一旦击中目标，便会迅速溶解其防御，并侵蚀内部结构。
林锐就在这支部队的最前方。
他站在指挥车的顶部，身上穿着新式的生物战甲，那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军服，而是一种半生物化的护甲，由x的甲壳材料制成，颜色呈暗红色，表面隐隐有流动的光泽，仿佛是一层活着的生物组织贴合在他身上。
他目光冷峻，身后站着他的队员们——韩婉检查着她的特制弹药，那是专门针对变异生物的高爆穿刺弹；冯东手持战术终端，迅速分析战场环境；孙胜扛着一柄巨大的生化喷射器，那是用x的体液改造后的武器，能够喷射出腐蚀性极高的酸液，将敌人瞬间溶解成一滩烂泥。
黑暗中，尸潮的涌动愈发明显，那些怪物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开始变得躁动不安。
林锐微微眯起眼睛，“试射！”
“轰——！”
随着林锐一声令下，战场在一瞬间爆发出滔天的火光。
生化炮台齐射，炮口张开的一刹那，腐蚀性液体夹杂着高压气流喷涌而出，在黑暗的夜空中划出一道道诡异的绿色弧线，拖曳着粘稠的雾气，朝着尸潮轰击而去。
炮弹落地的瞬间，化学反应迅速扩散。那些落入尸潮中的液体如同活物般蠕动，顺着丧尸的伤口、口鼻、眼睛渗透进去。
丧尸的惨嚎声刺破夜空，它们的皮肤在几秒内开始腐烂、溶解，绿色的毒素侵蚀着血肉，形成一片片塌陷的空洞，内部的骨骼裸露出来，随后迅速变脆、碎裂，最后整个躯体坍塌成一滩扭曲的血肉泥浆。
尸潮的前锋部队几乎瞬间被摧毁。
但这只是开始。
更多的炮弹落入尸群之中，剧烈的腐蚀性反应使得大地都仿佛在融化，泥土被染成诡异的深绿色，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强烈的酸性气息，令人呼吸困难。
“继续射击！扩大覆盖范围！”
林锐的命令毫不犹豫，炮台开始调整角度，炮管再次喷涌出死亡的气息，将整片战场化作一座炼狱。
原本疯狂冲击的尸潮开始停滞不前。
那些依然保持行动能力的丧尸开始本能地后退，它们的眼眶中燃烧着绿色的幽光，像是在思考，像是在衡量着战场上的形势。
尸潮在畏惧。
它们从未遭遇过如此可怕的武器，它们不会感到痛苦，却能察觉到死亡的不可逆。
尸潮的前排在溃败，后排的丧尸却依旧伫立不动，仿佛在等待着某种命令。
它们在观察，像是一群等待号令的战士。
他可以看到，远方的尸潮正在犹豫。
战争，终于变了。
“它们在试探。”冯东低声说道，“它们知道，这次我们带来的火力，跟以往完全不同。”
林锐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那就让它们，真正感受一下科技的力量。”
炮火的轰鸣中，远方的尸潮在毒雾中扭曲、溃烂，最终化作一滩滩腐烂的血肉泥浆。
这场战争，与其说是人类和丧尸的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关于进化的较量。
x，它的尸体被带回实验室，被科学家们肢解、研究、剖析，它的细胞被逆向解析，它的强大被人类用技术拆分并吸收。
生化装甲、生化武器、生化炮弹……
林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新式作战服，那是用x的甲壳材料制作的生物装甲，防御力远超以往任何合金，但重量却轻盈得让人难以置信。
人类不再是血肉之躯对抗血肉之躯，不再是用士兵的生命换取微小的胜利，而是用怪物的力量，去镇压怪物本身。
丧尸群的前排已经崩溃，但更远处的黑暗中，还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战场，它们在计算、在衡量、在等待新的机会。
但是当人类的战争机器彻底运转起来，尸潮，终于成了猎物。
“全军开火！”
林锐的命令通过通讯频道传遍整个战场。刹那间，炮火轰鸣，枪声如雷，装甲部队的武器释放出地狱般的火力，彻底淹没了丧尸群的嚎叫。
而我们……只剩下震撼。
生化炮弹划破长空，如陨石般坠落进尸潮中央。
轰——！！！
爆炸的瞬间，绿色的液态物质如同恶魔的触须般疯狂扩散，沾染上它的丧尸瞬间发出凄厉的惨叫，它们的皮肤在眨眼间溃烂、融化，血肉层层剥落，露出白森森的骨骼。
但这些骨骼很快也支撑不住，化作一摊脓水流淌在泥地上。
我握着步枪，瞳孔剧烈收缩，嘴唇微微颤抖。
这……真的是战争吗？
我的脑海中还残留着过去的战斗记忆：人类依靠机枪和火炮，在尸潮的围攻下苦苦支撑，每一次战斗都伴随着惨烈的牺牲，每一次胜利都无比艰难。
可现在……
我回头看了一眼赵磊和高翔，发现他们的表情和我一样，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像是被彻底震慑住了。
赵磊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高翔瞪大了双眼，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这还是我们认知里的战争吗？”
“这才是人类的战争。”
装甲部队启动推进器，钢铁洪流开始碾压！
生物装甲覆盖的重型战车轰然前进，车轮碾过已经倒下的尸体，伴随着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将那些残骸彻底压成烂泥。
林锐一马当先，率领特战队员们从装甲部队的掩护下冲出，步兵队的火力精准地收割着残存的怪物。
而我，只能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完全无法将眼前的景象与我曾经历过的战争联系在一起。
这是屠杀。
是彻彻底底的、单方面的屠杀。
“它们……它们也会害怕吗？”周婉的声音颤抖着，像是问我们，也像是在问自己。
我下意识地想回答“不会”，但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彻底说不出口。
尸潮本能地开始后撤，像是野兽面对无法战胜的猎人，终于感受到了恐惧。
“它们怕了……”赵磊低声说道，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
高翔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天呐……我们到底错过了什么……”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是啊，我们这些在废墟里挣扎求生的人，根本不知道，世界，早已变了。
我们曾以为自己是末世的幸存者，见过最残酷的战斗，经历过最黑暗的磨难，可是现在，我们才意识到——
我们根本没有站在战争的前沿。
真正的战争，是这片钢铁洪流，是这些穿着生化战甲、手持新式武器的士兵，是这些冷酷而精准、带着x的力量的杀戮机器。
而我们，还停留在过去。
我眼光所及中的战线正在推进，丧尸的防线彻底崩溃，曾经无比恐怖的尸潮，如今像是一群被驱赶的野狗，被人类的战争机器一点点逼入绝境。
但我却笑不出来。
这场战争，让我害怕的不仅仅是丧尸……我同样开始害怕身为人类的自己。
战争让世界焕然一新，可是在这个“新世界”里，我这样的旧人，还能找到自己的位置吗？
像我们这样曾在废墟里挣扎求生的“过去的人”，是不是迟早会被淘汰？
我看向赵磊，看向高翔，看向周婉，看向老张，似乎大家都有自己的心事。
虽然尸潮在涌动，浪潮一般翻滚着，咆哮着，似乎还在试图用数量填补战局的绝望。
但战争的局势，已经一边倒了。尽管丧尸群不停变换战术，不再是那种毫无章法的野兽，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行动，分开始不停地割战场，但它们还是挡不住人类的战争机器，我们正在碾碎一切。
炮火覆盖，化学腐蚀弹像雨点一样砸进尸群，溅起滚烫的绿色火焰。那些曾经不可战胜的怪物，在人类新式武器的打击下，像是被烈焰焚烧的枯叶，迅速化为灰烬。
战争还在继续。尸潮依旧没有停下，仿佛它们也意识到了，这场战争它们无法取胜，它们只能像溺水者一样拼命挣扎，企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前排的丧尸不再像以往那样直接冲锋，而是交错前进，利用地形躲避火力覆盖，甚至开始尝试挖掘战壕，试图绕过人类的炮击区域。
有的甚至已经开始尝试利用变异个体作为“肉盾”，在前线筑起一座座尸墙，掩护后方的丧尸逼近战线。
如果这是一场人类与人类的战争，那么它们的战术无疑是高效且致命的。
可惜，它们面对的敌人——是已经完全进化到另一阶段的人类军队。
化学反应的嘶嘶声充斥着整个战场，那些高大的尸墙仅仅支撑了几秒，就在高温与强酸的腐蚀下崩溃，化作一片浓稠的腐肉之海。
尸潮的攻势再次被打乱，开始四散奔逃，像是被烈火烧灼的昆虫群，不再有最初的疯狂，开始变得犹豫、退缩。
“它们在害怕。”赵磊的声音低沉而复杂。
“我们赢了。”高翔轻声说道，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真实的震撼。
是的，我们赢了。
尸潮不再像以前那样无休止地冲锋了，那些残存的丧尸，甚至开始后撤。
这意味着——它们已经放弃了这场战争。
“开始收尾。”指挥部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清扫战场，确认所有变异个体被消灭。”
战斗，结束了。
我看着远方，那些丧尸正在远离战场，奔向更远处的荒野。
曾几何时，它们是我们最恐惧的梦魇，是无可匹敌的天灾。
而现在，它们在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