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远轻轻抚摸着姬瑶，不，现在叫宋瑶的手，眼中闪烁着伪装的温柔：“瑶儿，你母亲虽然强势，但终究是血肉之躯，会心软的。”
宋瑶咬着嘴唇，眼中仍有不甘：“可她当众羞辱我，还让我改姓宋！这口气我咽不下！”
柳明远低笑一声，凑近她耳边：“所以，我们要让她知道，没有我们，她什么都不是。”
宋瑶一怔：“什么意思？”
柳明远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递给她：“你看看这个。”
宋瑶展开信件，脸色骤变：“这……这是母亲与北境使臣的密信？怎么可能！”
信上赫然写着：
“北境大军已按约定集结，只待公主府信号，便可南下。”
落款处盖着北境王的私印。
柳明远叹息一声：“瑶儿，你母亲早已暗中勾结北境，意图谋反。若此事败露，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宋瑶手指颤抖，几乎拿不稳信纸：“不……不可能！母亲怎么会……”
“我也不愿相信。”柳明远故作痛心，“可这封信是我从你母亲的书房暗格里找到的。她这些年对你严加管教，恐怕就是为了掩盖她的谋逆之心。”
宋瑶脑中一片混乱，想起母亲平日的强势，想起她对待朝臣的冷酷，忽然觉得……
似乎并非全无可能。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她慌乱地问。
柳明远握住她的手，声音蛊惑：“瑶儿，我们得救她。”
“救她？”
“对。”柳明远眼中闪过一丝阴冷，“你假意回公主府认错，将这封信放回书房。然后我们立刻入宫，求你玉瑶姑姑向陛下求情，就说长公主只是一时糊涂，愿意戴罪立功。”
宋瑶迟疑：“可这样……母亲岂不是要受制于人？”
“这是为了她好！”柳明远义正言辞，“若等陛下自己查出来，她必死无疑！我们提前揭发，反而能救她一命。”
宋瑶低头看着那封信，心中天人交战。
母亲确实太过强势了……
从小到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给自己选择的机会。如今被逐出府，更是毫不留情。
若是能让母亲吃点苦头，杀杀她的威风……
或许以后，她就不会再那样霸道了？
“好。”宋瑶终于点头，“我听你的。”
柳明远露出满意的笑容，轻吻她的手背：“瑶儿真聪明。”
次日一早，宋瑶洗漱之后，换了一件朴素的衣服，这还是王氏随便让身边的嬷嬷给她拿的。
将昨天晚上柳明远给她的信件放在衣服内侧衣袋后，这才坐着安宁侯府安排的马车来到了长公主府的门口。
宋瑶站在长公主府门前，抬头望着那扇熟悉的朱红大门，心中百感交集。
昨日她还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今日却要以“宋家女”的身份回来求见。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轻叩门环。
门房打开小窗，看清来人后，脸色顿时变得古怪：“宋、宋姑娘？”
宋瑶强忍屈辱，低声道：“烦请通报，我……我想见母亲。”
门房犹豫片刻，终究不敢擅作主张：“姑娘稍候。”
不多时，嬷嬷亲自出来，冷眼打量着她：“殿下说了，若是宋姑娘来认错，就请回吧。公主府不缺女儿。”
宋瑶眼眶一红，扑通一声跪在门前石阶上：“嬷嬷，瑶儿知错了！求你让我见母亲一面，就一面！”
她声音哽咽，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副痛悔不已的模样。过往的路人纷纷侧目，指指点点。
嬷嬷皱眉：“宋姑娘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不！”宋瑶抬起泪眼，“母亲若不见我，我就长跪不起！”
就在此时，府内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让她进来。”
宋瑶心头一跳。
是母亲！
嬷嬷无奈，只得侧身让路：“宋姑娘请吧。”
宋瑶踉跄着站起身，跟着嬷嬷穿过熟悉的回廊。
一草一木都未曾改变，可她的身份却已天差地别。
正厅内，姬小颂端坐在主位，手中捧着一盏清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母亲……”宋瑶一进门就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女儿知错了！求母亲原谅！”
姬小颂这才抬眼，目光如刀般在她身上扫过：“宋姑娘认错人了。本宫的女儿，昨日已经死了。”
宋瑶浑身一颤，哭得更凶了：“母亲！女儿真的知错了！柳明远那个畜生骗了我，他、他根本不爱我！”
她膝行几步，想要抱住姬小颂的腿，却被一旁的侍女拦住。
姬小颂放下茶盏，淡淡道：“哦？那你说说，错在何处？”
宋瑶抽噎着：“女儿不该顶撞母亲，不该轻信柳明远，更不该……不该帮着父亲隐瞒外室之事。”
她偷偷抬眼观察母亲的神色，却发现那双凤眸中毫无波澜，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就这些？”姬小颂轻笑一声，“看来宋姑娘还是不明白。”
宋瑶心头一紧，急忙道：“女儿还错在不该恃宠而骄，不该……”
“够了。”姬小颂打断她，“既然来了，就住下吧。嬷嬷，带她去西厢房。”
宋瑶一愣，没想到母亲这么轻易就松口了。
她连忙磕头：“谢母亲！谢母亲！”
待宋瑶被带下去后，绒绒飘到姬小颂肩上：“阿颂，你真要原谅她？”
姬小颂唇角微勾：“不急，先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
西厢房内，宋瑶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竟还保留着她从前的摆设，连妆台上的胭脂都是她惯用的牌子。
“母亲心里还是有我的……”她喃喃自语，随即又想起此行的目的，赶紧摸了摸衣袋里的密信。
信还在。
她必须找个机会，把这封信放进母亲的书房。
正思索间，门外传来脚步声。
“宋姑娘，”嬷嬷在门外道，“殿下吩咐，你既回来了，就该守府里的规矩。从今日起，每日辰时要去给殿下请安。”
宋瑶连忙应下：“是，瑶儿记住了。”
待嬷嬷走后，她松了口气。
每日能见到母亲，就有机会接近书房！
*
翌日清晨，宋瑶早早起身，精心梳妆后前往正院请安。
姬小颂正在用早膳，见她来了，只淡淡点头：“坐吧。”
宋瑶小心翼翼地在末位坐下，乖巧地给母亲布菜：“母亲尝尝这个水晶饺，是女儿特意让厨房做的。”
姬小颂瞥了她一眼：“本宫记得，你从前最讨厌早起。”
宋瑶手一抖，强笑道：“女儿长大了，自然懂事了。”
“是吗？”姬小颂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言。
用过早膳，姬小颂起身道：“本宫要去书房处理政务，你且回去吧。”
宋瑶眼睛一亮。
机会来了！
“母亲，”她怯生生地开口，“女儿……女儿想借阅几本书，不知可否去书房取？”
姬小颂脚步微顿，背对着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随你。”
*
书房内，宋瑶紧张地环顾四周。
母亲去前厅见客了，嬷嬷和侍女都在外面候着，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
她快步走到书架前，假装在找书，实则暗中观察哪里最适合藏信。
突然，她的目光被书案上一个精致的木匣吸引。
那匣子上雕刻着凤凰纹样，正是母亲存放重要文书的地方！
宋瑶心跳如鼓，颤抖着手取出密信，正要放入匣中……
“找什么呢？”
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宋瑶浑身一僵，缓缓转身，对上了姬小颂似笑非笑的眼睛。
“母、母亲……”她手中的信纸飘落在地，北境王的印鉴赫然在目。
姬小颂弯腰捡起信纸，扫了一眼，轻笑出声：“伪造得不错，可惜……”
她突然从袖中取出另一封几乎一模一样的信：“这才是北境王真正的笔迹。”
宋瑶面如死灰，瘫软在地：“你……你早就知道了？”
“从你踏入府门的第一步起。”姬小颂冷冷道，“本宫只是想看看，你能蠢到什么地步。”
她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疼爱的“女儿”：“为了个男人，你竟要置亲生母亲于死地？”
宋瑶痛哭流涕：“母亲！女儿是被骗的！柳明远他说……”
“他说本宫谋反，你就信了？”姬小颂眼中满是失望，“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抵不过外人几句挑拨？”
宋瑶哑口无言，只能不断磕头：“母亲饶命！母亲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