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伊夏脸色骤变,神情比原先更尴尬。
二姑奶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救命之恩,可以用钱还;但男女之情,谁也无法取代!
她老人家只认同江之夏一个人,她就是对晏时枭再有恩,也只能另寻良人!
就连她那点打唬眼的小心思,也被她老人家戳破了!
深吸口气,姜伊夏尽量委婉地拒绝:“谢谢二姑奶奶,您的礼物太重,我还是不收了。现在时间也不早,我先回去了。但我会把您的话传达给我父亲,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
二姑奶也没有挽留的意思,跟秦妈使了眼色,秦妈便走到前方给姜伊夏领路。
“那姜小姐,我让司机送您回去。”
从老宅出来,姜伊夏一路都红着眼。
可她现在不想回家,只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不好意思,能送我去另一个地方吗?”车驶到半路,她忽然对司机道。
司机对着后视镜点了点头,“姜小姐,您说。”
“去造石坊。”
夜很深了,路边的街灯稀稀落落,只偶尔驶过一两辆车。
到了造石坊门口,司机将车停下。
“姜小姐,是要去哪间工作室呢?”他转头问,想直接送她到工作室门口。
但姜伊夏却开门走出去,“不用送了,我可以自己走。谢谢!”
“梦筑”的店门依然开着,但里面灯光暗了,只留一丝微弱昏黄的光。
走到门口,她先敲了两下,然后迈步进去。
“哟!又是稀客!”
年轻的店老板毓修竹忽然从里屋探出一个头。
原来他是在里面制作工艺,也就只开了一盏工作台上的灯。
“你今天这么早就歇业了?”姜伊夏熟稔地坐到他店内的沙发上。
毓修竹解开身上的围裙和口罩,洗干净手,这才打开外面的灯,同时把店门关了。
“大小姐,现在时间不早了。你看还有哪家店还亮灯?”他边说边去饮水机那给她倒杯水,在她的对面坐下。
“说吧,今天又想来淘点什么好货?预算多少?”
看他一副只认钱的样子,姜伊夏轻松笑:“毓老板真把我当提款机了,怎么就不问我需不需要什么售后呢?”
毓修竹听后一愣,想了想,他诧异道:“不会是我卖给你的那两个东西,被人说是假货吧?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除了那莫桑石确实不是钻石,但也是你自己不要钻石的,怪不得我!”
姜伊夏“噗嗤”一笑,“我就是这么没信誉的人?我说的售后,是陪我这个顾客喝两杯,消消愁!”
毓修竹上下打量她,眼神明了,“还是因为晏时枭?怎么,你都回国了,他现在态度怎样?”
姜伊夏面色悻悻,毓修竹再次起身,从收银台旁的柜子里拿出一瓶新买的葡萄酒。
“别介意,我这里就只有这种价位的酒,想喝贵的话,要先预约!”
说罢,他又拿出两个高脚杯,麻利地打开瓶塞盖,给她和自己分别倒上。
姜伊夏看了眼酒瓶的标识,“也是好酒了,你这瓶没有四位数拿不下。”
毓修竹向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馆长的女儿,识货!”
倒好酒,毓修竹举杯先干为敬,继续问:“说说,晏时枭现在什么态度?他娶老婆难道不是故意气你?毕竟当初是你先拒绝了他,又跑国外去躲。我若是他,如果不亲自出去把你给揪回来,那肯定会在国内把你气回来!”
姜伊夏仰起头,也干光了一杯。
“还是你懂我!我走的时候,也是希望他想通了去国外找我,或者像现在这样,把我气回来!但是……”
说到这,只听“砰”一声响,她夹着酒杯底座重重放在了茶几上!
“但是,他不爱我!他根本不爱我!就连他的家人,也不接纳我!”
泪再也无法抑制地往下落,绷了一个晚上的弦还是断了!
毓修竹默不作声地看她哭,也没有制止她不断地往酒杯里倒酒。
像过往曾经无数个日夜,她总是这样在他面前倾诉自己对晏时枭的感情有多深,又有多放不下,可是,她却一直不敢在那男人面前表现出一点点男女之情的喜欢。
直到她哭累了,喝醉了,整个身子软软地倒在沙发上。
毓修竹终于起身,从她包里拿出手机,想从里面翻找她家人的电话。
突然,女人的手按住了他的手背,嘴里喃喃道:“晏学长……你是故意气我的对不对?你其实不爱她的,你根本不爱她……”
“我们经历了那么多,你怎么可能对我没感觉呢?”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好不好?晏学长……”
毓修竹眼神渐渐暗下。
想起一年前她向他提分手,然后孤身一人前往国外,他以为她是因为被晏时枭拒绝而受了伤,不打算再回来了。
而他这个在她身边做了三年挂名男友的人,本可以趁虚而入地追出去。
但他没有。
谁会傻了三年,被分手后还继续傻下去啊?
他也需要疗伤的。
可她还是回来了,却还是为了那个人。
纠结了一会,他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背上扯下,然后用她的指纹解了手机的锁。
翻开通讯录,他的手指从她家人的名字上滑过,最终停留在那个人上面。
心一横,他果断按下拨号,下一秒,那边传来了“嘟——”的接通声。
此时,晏时枭躺在术后留观室的床上,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
手机在这时响起了震动,他将它翻转过来,看到上面来电显示的是姜伊夏的名字。
“喂,伊夏,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他没有犹豫地接了,就是麻醉药过后感觉有些困,声音听起来不是很有力气。
然而对方却顿了半秒,回答他的是一个男人:“晏时枭吗?姜伊夏醉了,麻烦你到造石坊来接一下她吧!我在‘梦筑’小馆。”
说完,对方“啪”的一声将电话挂了,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晏时枭拧眉陷入了沉思。
随后,他从床上坐起身,掀起被子走下地。
经过江之夏病房门口的时候,他开门看了一眼,见她睡了,便没去打扰她。
然后他重新将门关上,又脚步匆匆地往走廊出口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