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呛了一口血之后就有些上不来气的感觉,虚弱的仿佛一块马上就要碎裂的水晶,上面的层层裂纹越来越重。
白榆赶忙扶住他,开口喊人:“蓝瑶!”
刚从后院传送阵出来的蓝瑶刚一开门就听到白榆气急败坏的喊声,她深一脚浅一脚跑来就看到白榆正抱着霍云川,他靠在她肩膀上奄奄一息,嘴角还挂着血迹。
“人又不行了啊!”
蓝瑶熟练的边跑边摸身上到处找药,勉强摸出一瓶先扔给白榆。
白榆给霍云川喂下药丸,蓝瑶已经过来蹲下给他把脉了,“你把人腿打断了?”
“他毒发了。”
“我知道。”
“赶紧治别废话。”
蓝瑶盯了一瞬间白榆的严肃神色,顿时收敛了脸上调侃的笑意,上手去搀扶霍云川:“来帮忙。”
“去哪儿?”
“后院,药浴。”
蓝瑶手上用劲,白榆也不敢耽搁,两人携手的力量还是足够搬运一个虚弱重伤的成年男人。
“解药配齐了?”
“差不多吧,不够的让赤瑕现在去买。”
莫名其妙一口大锅扣到了自己头顶的赤瑕:???
后来他被临时打发去很远的地方买药这都是后话了。
药浴用的是半人多高的大木桶,蓝瑶手忙脚乱的将药草配好,然后和白榆合力把霍云川直接扔了进去。
霍云川吐血之后的神智就不太清醒了,他起初靠在木桶当中虚弱但安静,可随着蓝瑶把一种种药粉加进水中,眼看着木桶当中的药汤已经变成了骇人的黑紫色,霍云川一身白衣被染了个通透,湿漉漉贴在身上。
白榆毕竟是彻头彻尾的修罗族,对这种男女大防之事很是不上心,反倒是在人间生活了些年的蓝瑶有点不适应,不免上手把霍云川又往下按了按。
霍云川的长发湿了不少,当中夹杂的红色发丝似乎在无人留意的时候又多了些,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暴虐感。
他仰着头靠在木桶边缘,升腾的水雾将他原本苍白的脸色熏得有几分红晕,抻长的脖颈露出起伏有致的喉结。
他紧闭的眼珠突然动了动,一只手突然从水中突兀地探了出来。
正是那只卡了血契细镯的手,摸索着用力握住了木桶边缘,爆出凹凸分明的指节和青筋!
咬紧了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紧促的眉心能看出此刻正在经历的痛苦。
蓝瑶忧心忡忡:“药效发作了。”
“会怎么样?”
“很疼”,蓝瑶想了想,打了个比方:“比你每月十五要经历的还疼十倍。”
“有什么办法么?”
“我没有”,蓝瑶摊手,但想了想拿出一个瓶子,递到白榆面前,“但我从修罗殿回来时,大祭司给了我这个。”
那个熟悉的瓶子看的白榆一愣。
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那是能止疼的丹药。
白榆伸手接了过来,但没说话,只是沉默。
门口传来脚步声,赤瑕从窗口探头进来,气喘吁吁地:“我买到你要的药草了!”
“太好了”,蓝瑶快步往门口走,一边叮嘱白榆:“你看着他,别让他伤到自己。我去把药草烘干磨个粉。”
白榆点了点头,随手把瓶子揣进了自己怀里。
蓝瑶已经顾不上多说什么,拉着赤瑕一起去处理药材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白榆和霍云川,他泡在青黑的药汤当中,刚刚恢复了些神智,就被一波接一波的疼痛迎面冲击,不自觉用力咬住了下唇不肯放开。
白榆只是低了个头的工夫就发现霍云川把自己的下唇咬出了血,他额头的青筋都露出来,她见他十分倔强的模样不禁上前捏住了他的下巴,“别咬!”
他的脖颈卡在她的五指之间,看起来无比脆弱,像是她只要一用力就能折断。
霍云川不听,唇上的血痕越来越深,白榆急于阻止,干脆捏开他的下巴,将自己的虎口卡在了他的唇齿之间!
霍云川已经疼得几乎没了知觉,送到唇边的下意识就用力咬住,试图以此缓解痛苦。白榆只觉得手上一阵疼痛,想必已经被咬出血了,但她坚持住了没动。
或许是因为升腾的水汽,让她在恍然间想到了海边捡到霍云川的那天。他什么都不知道却将她牢牢护在怀里,白榆又想起了蓝瑶说过十五年前因为经受不住解毒之苦选择自尽的那个人,忽然很害怕霍云川也撑不下去。
可霍云川挣扎得更厉害了,他无意识地挣扎几乎让白榆无法控制住他,虎口的疼痛加剧,白榆知道这样的痛究竟有多么锥心刺骨。
她不能让他死,她很害怕一旦他死去,焚魂印的力量也会随之消失。
几乎来不及再多想什么,白榆一手努力按着霍云川,另一只手拿出了方才蓝瑶给她的那个小瓶子。
大祭司的丹药有极为神奇的镇痛作用,白榆将瓶子送到霍云川嘴边,撤了手捏着他下巴把药给他灌了下去!
瓶子扔在一旁,霍云川下意识又要咬自己的下唇,白榆被迫又用血淋淋的手卡住他阻挡,然后她忍不住弯下腰,就着环住他脖颈的姿势从背后抱住了他。
或许修罗族的血或许比人类的要更热些,又或者是来自他们之间修罗血契的连接安慰,更可能是止痛的丹药的药效很快在身体当中散开,随着炙热又潮湿的拥抱,霍云川渐渐平静下来,歪倒在白榆的臂弯里晕了过去。
蓝瑶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她因为着急没来得及敲门,仓皇推开门的瞬间看到身形交叠的两人顿时习惯性把门又拽了回去。
白榆听见动静清了清嗓子,“又大惊小怪!”
“您每次这个‘又’字都用的很灵魂”,蓝瑶笑眯眯第二次推门进来,脸上还荡漾着一对甜美的小梨涡。
白榆小心托着因为失去意识要往水里沉的霍云川,生怕他真沉进去被药汤淹死。
蓝瑶过来帮忙,把配好的药粉往水里撒,看着深绿色的药粉逐渐化开在药汤当中,白榆感觉胳膊发酸,正把手从他嘴里拿出来,看到上面极深的一道伤口,她下意识“嘶”了一声。
“还要多久?”
白榆盯着自己手上血痕,依然没敢放开霍云川。
蓝瑶倒完了药粉,松了口气:“再过一炷香就行。”
“我胳膊要断了……”,白榆忍不住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