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辰会出价,宋书恒一点都不意外。
这个玉镯宋星辰肯定是喜欢的。
他突然想起许多往事来。
宋星辰八岁那年跟席老学国画,回来跟他说起那些国画来,如数家珍。
他还记得,那时的宋星辰眼里都带着星火带着光。
宋星辰最是喜欢齐老的《墨竹图》。
那时候宋星辰个子还很矮,身高才刚好到他的腰间。
圆滚滚一个小团子经常抱着他的腿耍赖皮,说让他带她去拍卖会看《墨竹图》真迹。
那时候的宋星辰还老是喜欢在他耳边叨叨她的梦想,等她长大了,就想成为跟齐老一样厉害的画家。
宋书恒一直觉得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想起这些往事来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些年来,他怎么就把那个喜欢缠着他撒娇无赖,小小年纪就喜欢跟他谈大理想的宋星辰给弄丢了?
“宋星辰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她都要抢!”
“这个价我今天就跟她竞到底!”
还是宋书白怒气冲冲的话,将宋书恒的神智拉了回来。
宋星澈拉了拉宋书白,态度息事宁人:“二哥,算了,姐姐喜欢就让给姐姐吧。”
然后又弱弱开口补了一句,“就算竞价,二哥也竞不过顾临砚。”
宋书白像是被迎面泼了一桶冷水,怒气并未因此消散,而是像一头暴躁的野兽,眼睛都红了。
气急败坏开口。“简直欺人太甚了!”
宋书恒脊背突兀升起一股凉气。
他以前从来没有发现,宋书白那么聪明理智的一个人,会有这样失智以及失态的时候。
宋星辰只不过是竞拍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已。
甚至于宋书白竞价还停留在口头,没有来得及出价,是宋星辰先出的价。
宋星辰什么都没做,就被宋书白认为是故意抢夺。
肃穆着脸看着宋书白,宋书恒不由自主地问出口。
“书白,你到底是对星辰带了多大的恶意以及偏见?”
正在交头接耳的宋星澈跟宋书白面色皆是明显怔愣。
宋书白被问住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面色涨红。
“我哪里对她带恶意跟偏见了,她这不是明显故意要跟星澈抢东西?我还说错她了?”
宋书恒看着宋书白,一字一句开口。
“你价都没出,星辰又离了那么远,她怎么知道星澈想要,故意抢夺?”
“从头到尾,只有你这个作为二哥的恶意揣测。”
一语道破。
宋书白顿觉理亏,梗着脖子说不出话来。
也是宋书恒提起,他才恍然想起,他还没举牌出价,宋星辰又怎么知道然后故意抢夺?
好一会儿才开口,“宋星辰极有可能知道星澈就是喜欢这种类型的。”
宋书恒抿着嘴看着宋书白不说话了。
他转头看向宋星澈,眼神中带探询之色。
“星澈,你平时都不喜欢玉镯,今天怎么就突然想要那个玉镯了?”
宋星澈眼中闪过一抹慌乱。
敛眉结结巴巴开口,“大哥......我就是今天突然觉得这个玉镯很好看。”
宋书恒眼中疑色更重。
宋星澈深吸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突然抬头。
“大哥二哥,这原因我跟你们说,你们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爸妈。”
然后她压低声音继续呐呐开口。
“妈不是最喜欢玉镯,而且妈的生日也快到了,我是想拍下这个玉镯送给妈。”
宋星澈字字句句有理有据。
而且阮淑珍那个年纪,也确实喜欢玉镯。
宋书恒眼中疑色褪去,还分明染上几分愧疚。
刚刚才训斥宋书白恶意揣测星辰。
他现在怎么就恶意猜度星澈了呢?
星澈一直听话乖巧,也从来没有心机。
宋书恒捏了捏眉心,他这样实在是不应该。
宋星澈暗中松了一口气,这事还好蒙混过关。
之后手心掐紧,她能感觉出来,宋书恒最近很明显在袒护宋星辰。
宋书白沉默不语。
盛怒褪去,理智已经回归。
他觉得宋书恒说得没错,他就是对宋星辰带着恶意跟偏见。
只不过,就算他对宋星辰带恶意跟偏见,都是宋星辰活该,自作孽!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要不是宋星辰从小到大就喜欢跟星澈抢东西,他会这样想?
宋星辰身边的竞价助理经验丰富而且专业。
二十万,是众人心中这个玉镯的最高价值。
没人再愿意往上加价。
因为兄妹三人争执的插曲,宋书白也错过了加价的时间,等他们停下争执的时候,台上已经三锤定音,开始下一个拍品。
拍下玉镯,工作人员到了宋星辰与顾临砚两人跟前。
询问,“顾先生,是按照惯例直接支付么?”
顾临砚点头,拿出一张黑卡。
宋星辰出言阻止,“不,刷我自己的卡吧,我有钱。”
说完,从随身的包里拿出银行卡递过去。
顾临砚视线落在宋星辰脸上,墨色眸中有笑意。
自然而然挽起宋星辰的手,将黑卡放在她的手心。
不疾不徐道,“其实顾太太不必跟我分得那么清楚。”
“我是顾太太的,我的钱自然也是顾太太的。”
手心沾染上烫意,宋星辰的脸色轰的一下染上绯红。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会说话太会撩。
敛下眉,还是呐呐开口,“我知道我们之间不分彼此,但是我还是想自己付。”
“通过自己努力得到的东西,会更有价值。”
不费力就得到的,跟自己通过努力得到的东西,意义并不一样。
比起不劳而获,宋星辰更喜欢通过自己努力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那样才更有成就感。
顾临砚并未勉强,只温声开口,“行,我尊重顾太太的意愿。”
“不过黑卡,还是顾太太收好。以后家里的财政大权,就全权交由顾太太掌管。”
顾临砚轻轻将她的手指合拢。
“只此一张,没有副卡,以后顾太太离家之前都要记得给我拔点款,不然我可能会流落街头。”
低沉暗哑的声音,可怜兮兮的语气,言之凿凿,似是确有其事。
宋星辰手心的黑卡似是千斤重,脸色涨红,连着耳根都是火烧火燎。
低下头,嗯了一声就不敢再抬头。
顾临砚总有轻而易举就让她脸红心跳的本事。
这狗粮喂得突如其来,猝不及防。
工作人员面色讪讪,拿着宋星辰的卡不作停留,快步离开。
离开的时候还在想:
绝了,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NE总裁私底下居然是只乖巧小狗,天天跟老婆求可怜求宠爱。
连家中财政全部上交,一点都不带私藏。
工作人员带着银行卡折返时,将手镯也送到宋星辰手上,之后快步离开。
匆匆忙忙。
这次的狗粮到此为止。
工作人员将玉镯送过来时,盒子是敞开的,黑色丝绸盒子里玉镯安安静静地躺着。
色质温润,青竹高雅。
宋星辰眉眼弯弯,有种追星成功的喜悦。
接下来的拍品都是一些珠宝首饰,五光十色,让人眼花缭乱。
宋星辰虽然对这些珠宝首饰虽然没有兴趣,但还是带着欣赏的眼光一一欣赏而过。
最后,工作人员将一幅画小心翼翼搬上展桌。
等画在展桌上固定好,宋星辰定神一看。
画中修竹以水墨绘成,竹竿上细下粗,起止藏锋,姿态清劲挺拔,竹叶浓淡映趣,层次分明。
隔着画都能感觉到画中竹鲜活肆意,铮铮风骨,傲然挺立。
赫然就是齐老那幅《墨竹图》。
主拍人朗声开口,“齐老的《墨竹图》,起拍价,一千万。”
“一千一百万。”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宋星辰转过头去。
举牌的居然是宋书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