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萧若瑾脾气好得不像话。
他身处权力漩涡,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忍耐力和心胸亦非常人所能及。
易文君咬了下贝唇,攥紧拳,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
“我自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家族有需要,的确该站出来奉献自己。
可我不贪图权势富贵,一心向往江湖,宁愿为家族死,也不肯嫁给你,做这四四方方天空下的一只金丝雀。”
嫁入王府要遵守妇道,她见不到师兄弟们,见不到亲朋好友。
整天围着景玉王一个男人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太窒息了,她会疯掉的。
“我父亲选择师兄为继承人,既然往后的影宗没有易家血脉,那宗主是谁有何区别?”
讲到这里,易文君底气越来越足。
她昂首挺胸,一扫楚楚可怜的姿态,从容不迫地说:“影宗守护萧氏和天启城,应当是皇族手里的一把剑,不该生出异样心思。
我和师兄愿意全力襄助王爷夺位,事成之后,影宗交托于您,我们远走天涯。这样一来,王爷和影宗都没有损失。”
萧若瑾喝着茶,静静听她诉说,眉眼微垂,神情淡漠。
“你父亲不会同意的。”
易文君心下苦涩。
父亲兴盛影宗的执念是矛盾的根源,亦是她不能自主人生的根本原因。
谈不上对错。
问题是她不肯乖乖顺从,且父亲要的太多了。
先是权倾朝野的叶羽将军,现在是有望夺嫡的景玉王,皇室不会允许他架空皇权的。
哪怕下下任皇帝是她的儿子,同样无法容忍外戚势大。
易文君闭了闭眼,语声冷冽,“影宗,是萧氏皇族的影宗。”
景玉王闻言,轻声笑起来。
定定打量易文君绝美的容颜,他柔声问:“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答应?”
易文君摩挲着指甲上的丹红,忆起和景玉王相处的点点滴滴,唇瓣微勾。
“因为王爷不是坏人!”
婚礼上明明听到了吼声,他没有追究,还关切地问她有没有事;
婚后经常赠送绫罗绸缎、名贵珠宝,不曾刁难她;
日常吃穿用度皆是极好的,后院没有女人欺负她。
或许是为了拉拢父亲,或许是看在美貌上,但不可否认景玉王本身就很好。
这一点,从他一手带大的琅琊王和兰月侯身上,也能得到验证。
“王爷,求您成全!”
易文君起身,隆重地鞠一躬。
没人能日日看着天下第一美人不动心,萧若瑾对易文君是有感情的。
他脸上笑意散去,吐出口气,颓然地问:“本王哪里比不上他?”
场面顿时掺杂些许暧昧。
易文君一时语噎。
“你们都很优秀。可我想要的是一个无条件选择自己的人,相伴终生,白头偕老。”
这些,景玉王给不了。
暧昧气息轰然消失,景玉王眼尾染上一抹红,“本王明白了。”
他站起身,语调一如既往的柔和,“容本王好好想想。”
易文君恭送他离开,摊开手心,里面全是汗。
她喃喃自语:“自由真的好难啊,人生在世,谁都不容易。父亲、景玉王、我和云哥。”
*
姑苏。
月合和忘忧大师达成统一意见,决定拜师学艺。
古人讲究天地君师。
师者的重要性仅次于父母,故而特别重视拜师礼节。
月合查询书籍,让苏昌河和苏暮雨寻来束修六礼,分别是肉干、芹菜、莲子、红豆、红枣和龙眼。
据书上记载,肉干表示弟子对老师辛勤付出的答谢;
芹菜寓意勤奋好学;
莲子心苦,代表老师的苦心教育;
红豆象征鸿运高照;
红枣有早日高中之意;
龙眼又称桂圆,启窍生智、功德圆满的含义。
苏昌河扔颗红枣进嘴里,边咀嚼边嘀咕:“你不考功名,单纯拜个师,没必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苏暮雨不赞同地瞪他一眼,“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不可无礼。”
三观不同,苏昌河掏掏耳朵,吐出枣核,一脸的生无可恋。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他眼珠子转了转,凑到月合身边,贱兮兮地笑。“你送肉干,寺里能接受吗?”
忘忧大师秉持“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的人生理念。
寒水寺却是实打实的佛门圣地,不会给他做荤菜的。
这一点月合早就思虑周全了。
“我和师父谈过,选在叶鼎之家拜师。仪式结束后,由叶鼎之掌勺,统统做成美味佳肴。”
她把肉干和芹菜放在一起。
“芹菜炒腊肉,加入几颗小米辣,滋味绝了!”
红枣、莲子、龙眼单独用一个盒子装起来。
“这三样炖汤,清热解毒,营养丰富,另外可以解决辣椒上火的难题。”
最后的红豆用小罐子保存妥当,防止它掉出来,不方便捡。
“红豆大米粥,美味香甜,饱腹感强。”
苏昌河和苏暮雨相视一笑。
好家伙!
还没拜师,就安排得明明白白。
合着不是举行拜师仪式,奔着开席吃大餐去的。
苏昌河摸着额头,笑得身子东倒西歪。
“吃吃吃,瞅你那点出息!好男儿当志在四方,扬名天下。”
月合大力拍他一巴掌,不服气地嘟起嘴,霸道反驳:“我是好女子,不是好男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伤天害理,不屠戮作恶,便是极好。”
束修六礼准备完毕,苏暮雨找个竹篮子一一放进去。
听到两人的对话,他微微颔首,平静中透着几分愉悦。“小月亮所言甚是。”
好兄弟夸别人,不站在自己这边。
苏昌河吃味,环着手臂,倚靠在门框上。
“哼!暮雨你离她远点儿,这丫头心眼多着呢,没准儿哪天把你忽悠走了。”
月合不爱听这话,撸起袖子,一脚踩在凳子上,气势汹汹地跟他理论。
“胡说八道!我不可能相中他!”
苏昌河挑眉,脸上明晃晃写着不信,“暮雨是暗河第一美男。”
“那又怎样?”月合摊手,“脸能当饭吃吗?”
苏昌河语塞,“不能。”
月合傲娇斜睨他,放出自己的豪言壮语,“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身边有男人,晚上才有神。所以……”
“所以什么?”苏昌河饶有兴致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