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阮看着帝君愈发阴沉的脸色，准备起身，可身形刚一动就被萧启域拉住了。
顾小阮扭头，只见萧启域神色担忧，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低声对着萧启域说道：“我现在有一件必须做的事。”
萧启域看着她坚决的样子松开了手，也做好了和顾小阮一起承受天子之怒的准备。
帝君现在下不了台，自然得找人当台阶，如果顾小阮是那道台阶，那他不介意做第二道。
“帝君，臣女有办法让六足鸟重新振作。”
帝君看了一眼神色自若的顾小阮，目光幽深，“你试试吧。”
现在站出来，可不是什么好选择啊顾小阮……帝君看向台下坚决的少女，这不符合她喜欢躲事儿的风格。怎么今天六足鸟反常了之后，她也跟着反常了？
顾小阮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巨大的笼子，身后传来那个照料六足鸟的内侍的惊呼，可他却来不及阻止了……她踮起脚尖迅速摘下了符箓。
六足鸟的通身也开始发出刺目的银光，整个大殿都亮了起来。顾小阮整个人都沐浴在光里，仿佛是一道幻影。
萧启域的手抓着案沿，生生地忍下了冲上去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在干什么，但他相信她的选择背后一定有缘由。不管他现在有多担心，他都不能在这时冲上去破坏她做出的决定。
顾小阮站在台上对着帝君行了个礼，六足鸟也乖顺的走出了笼子，伏在地上似乎也在对帝君行礼。
“臣女猜想，刚刚六足鸟忽然撞向笼子，只怕是见了陛下的真龙天颜，想要出来表达俯首称臣的心意，只是被笼子束缚才心有不甘。”
话音刚落，六足鸟就振翅，绕着殿内飞了起来，雪白的羽毛纷纷落下，仿佛下了一场雪。羽毛飘落到了地上，立刻变成了兰花，一时间馨香满殿。
“兰花是君子花，天降异兽又洒下此等高洁之花，这可是上天在夸赞陛下仁德啊。”
“陛下英明，竟引得异兽称臣。”
……
一时间，奉承恭维此起彼伏，谁都不想错过这个在帝君龙颜大悦时拍马屁的机会。
顾小阮轻笑，不用她开口，多的是人在给帝君找台阶下。可抬眼一看，却见帝君虽然笑着，但眼神阴沉，似乎在想着什么……
六足鸟飞回了台上，乖乖地回到了笼中。顾小阮道：“帝君圣明，才有了今日的祥兆。臣女认为，与其把这异兽留在宫中，不如放它回归自然，将陛下的福泽洒向五湖四海。”
帝君笑着点了点头，“就依你说的办吧。”虽然帝君笑得和煦，可顾小阮总觉得身上发冷。
六足鸟似乎听懂了帝君的话，吐出了一颗暗紫色的明珠之后就翩然飞去了。
下面的人立刻把珠子呈了上去，自然又是一片称颂之声。
顾小阮回到座位，只觉得手脚冰凉。萧启域见她回来也是松了一口气，默默地握起她的手，只说了一句，“以后别这么为难自己。”
顾小阮轻松地笑了笑，“一切都过去了。”
可是……真的都过去了吗？顾小阮把心中的纷乱的情绪压下，只愿老天别这么残忍……
当时六足鸟呼救的时候，顾小阮试着用意念回了一句，“如果听得见，就扇动一下翅膀。”
顾小阮抬眼看向笼子，只见它确实扇动了一下翅膀。
顾小阮压下心里的种种疑问，直接道：“想要我救你，接下来就好好配合我。”
接下来的，都是六足鸟和她配合着演的一出戏，他们给帝君铺好了下台的台阶，而帝君也还了六足鸟自由。这是一桩交易，几人都心知肚明。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六足鸟在离开之前对着她说的那句话，“咱们俩可是同类呢，你怎么忘了呢？”
同类……顾小阮只觉得心里疑惑，这句话什么意思？它又是什么？她和它怎么会是同类呢？
宴会结束了之后，萧启域并没有回翊王府，而是陪着顾小阮去见了帝君和皇后。毕竟今日的事绝不可能是巧合，与其惹帝君生疑，不如将实情说了。
帝君和皇后已经在勤政殿等他们俩了。
“参见帝君，皇后。”两人垂眸行了个礼。
“起来吧。”皇后还是以往的温婉模样，而帝君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帝君平日里最讨厌有人利用这些所谓的“神怪祥瑞”弄事。他始终觉得异兽也不过是一只兽罢了，又何来上天赐福，天降祥瑞？不过是碰巧被人捉住了罢了。
“说吧，怎么回事。”帝君的神色冷峻，“别给朕扯那些有的没的，朕可不是在街上喜欢听说书先生讲故事的那种人。”
顾小阮抬头坦然道：“臣女有一双和别人不一样的耳朵，能听到旁人听不到的声音，臣女当时听见六足鸟呼救，便让它配合着臣女演了这一出戏。”
“所言属实？”
“属实。”
“怎么证明？”
顾小阮凝起心神，不再刻意屏蔽声音，不一会儿抬起头道：“刚刚小皇子哭闹，舒贵妃抱怨了一句，要是小皇子再哭就把他扔到河里去；另外刚刚我还听到了锦繁公主在院子里荡秋千，正笑得开心。”
帝君深深地看了一眼顾小阮，吩咐下去，接着所有人都在等着结果。
片刻之后，收到通报，一切属实。
可萧启域却不敢放松下来，现在顾小阮超常的听力暴露了，那岂不是说明帝君在勤政殿的所有谋划以及后宫的宫闱秘事，只要顾小阮想知道就没有不知道的。
这对帝君权威的挑战只怕不亚于以神灵之事糊弄帝君……
果然听到这些以后，帝君的脸色让人捉摸不透。
顾小阮知道她并没有脱离威胁，伴君如伴虎，诚然如此。
忽然，帝君笑着看向萧启域，“你那么严肃做什么？是怕朕欺负弟媳不成？”
萧启域听到这句话心下一松，他知道帝君已经做了决断。“臣弟不敢，只是臣弟未来的王妃要是有错处，臣弟也一并有责，不敢放肆。”
帝君讥诮道：“你都放肆了多少回了，自己犯错都没老实过，这次倒是不想你了。”
“皇兄说笑了。”
帝君揉了揉太阳穴，“把你留在宫里是留不得了，等郡主府完工了，尽早择个好日子出宫吧。今日的事，以后谁都别再提了。”
顾小阮这才松了口气，感激地看向帝君，他放了她一马，不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