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黑得如同浓稠的墨汁,将整个世界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
而在那座隐蔽的小院里,一间屋子却透出明亮的光,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醒目。
突然,一阵轻柔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打破了夜的寂静。
“姑娘,来把这个喝了,忍着点痛,我已经将草药铺好了,你别担心,不会留疤,脸会好的。”
说话的是舒月,她的声音如同春日里的微风,轻柔而舒缓,让人听了心里不禁安定了几分。
祝清厌半靠在床榻上,脸色略显苍白,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坚毅。
她微微欠身,轻声说道:“多谢姑娘相助,若不是姑娘出手,我恐怕早已命丧火海。” 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舒月端着药碗,缓缓走到床边,坐在祝清厌身旁,温柔地说:“姑娘莫要客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说着,用勺子轻轻搅了搅药碗里的药,待温度合适了,才递到祝清厌嘴边。
祝清厌感激地看了舒月一眼,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流下,却没有丝毫犹豫。喝完药后,强忍着嘴角的苦涩,对舒月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这药虽苦,但我的心里却满是温暖。”
舒月见此人如此坚强,心中不禁更加佩服。
拿起一旁的草药,小心翼翼地敷在祝清厌脸上的伤口处,一边轻声说道:“这草药是我家祖传的秘方,对治疗伤口很有效果,姑娘你就安心养伤吧。”
祝清厌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舒月轻柔的动作,心中却有些担心林苑她们。
舒月似乎察觉到了祝清厌的心思,轻声安慰道:
“姑娘,你现在只管好好养伤,其他的事就别多想了。”
“等伤好了,再做打算也不迟。” 祝清厌微微点头。
祝清厌沉默片刻,微微抬眸,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与感激,缓缓说道:“姑娘,这些时日我一直未曾问过你的芳名。”
“说起来实在惭愧,我与你素昧平生,那夜却不顾自身安危救我于水火之中,这等恩情,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我心中一直疑惑,姑娘缘何如此仗义相助 ?”
舒月轻轻放下手中的药碗,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宛如春日盛开的花朵 。
“我叫舒月,不过是个寻常女子罢了。”
“至于为何救姑娘,其实并无什么特别的缘由。”她微微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那漆黑的夜空,似是陷入了回忆
【那夜】
夜至二更,万籁俱寂,唯有车轮滚滚之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一辆马车在夜色中疾驰,向着京城的方向奔去。
舒月安静地坐在谢淮钦的母亲苏吟秋的身旁,脸上挂着温婉的笑意,轻声细语道:“苏姨说得极是,这么晚前去叨扰,确实有所不妥。”
她微微垂眸,眼神中透着一丝歉意。
紧接着,又轻柔地说道:“那不如咱们就去先前淮钦提到的偏院吧,那里的下人都是从谢宅一同过来的,彼此之间知根知底,也不会惊扰到府里其他人,您看这样安排可好?”
苏吟秋微微颔首,目光柔和地凝视着舒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声音里满是长辈的亲昵与关怀:
“月儿啊,你这孩子向来懂事,善解人意,只是这么晚了,还让你屈居偏院,我这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但眼下这情形,也只能先如此安排了。”
舒月赶忙轻轻摇头,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神情:“苏姨,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如今都已经夜至二更了,能有个安身之处,已然是不易,况且偏院清幽宁静,正合心意呢。”
说罢,舒月便起身前往后面的马车,将此事告知马车内正端坐的谢温言。
谢温言听后,略作思索,便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众人再次启程,朝着偏院赶去。
没过多久,马车便抵达了偏院。
一行人推开门走进院中,马车轱辘滚动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小莹原本正沉浸在梦乡之中,突然被一阵嘈杂的声响惊醒。
她瞬间从床上弹起,神色慌乱,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好 ,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
待跑到门口,借着朦胧的月色,终于看清来人正是谢温言和苏吟秋。
脸上闪过一丝惊恐,急忙伸手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衫,而后恭恭敬敬地行礼。
她微微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惶恐,说道:“夫人,老爷,你们从临安远道而来,小莹实在事先并不知情,还请夫人、老爷责罚。”
苏吟秋在舒月的搀扶下,缓缓走上前。
神色温和,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这三更半夜的,你正在睡觉,不知者不怪,我们来得突然,倒是惊扰到你了。”
三人正说着话,舒月不经意间抬眼,望向远处,只见那里火光冲天,巨大的火舌不断舔舐着夜空,映红了半边天。
那熊熊烈火正朝着不远处的一排房子蔓延而去,眼看就要将其吞噬。
舒月心中一惊,急忙问道:“那是怎么了?”
小莹顺着舒月所指的方向看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惊呼道:“糟了,那是女子医堂!” 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可是大人前几日城外闹瘟疫,被派去驻守安置流民了,如今并不在医舍。”
舒月闻言,心中一紧。
她曾在谢淮钦的来信中看到过关于女子医堂的提及,此刻见这医舍莫名起火,第一反应便是有人欲加害谢淮钦。
这般想着,不假思索地开口道:“我要去那边看看。”
小莹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带着哭腔:“这可怎么办,祝姑娘还在里面。”
苏吟秋听到这话,心中也是一震。
她知道祝清厌是儿子谢淮深未过门的爱人,之前谢淮钦来信时,将所有原委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人命关天,她立刻说道:“快,我们快去救火。”说罢,便抬脚要往医舍的方向赶去。
谢温言见苏吟秋心急如焚,抬脚就要往那大火冲去,赶忙一把拉住了她,神色焦急地劝道:“你去有什么用,那火那么大,你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解了这大火?去了说不定还会添乱,别冲动!”
苏吟秋使劲挣扎了一下,却没能挣脱开,急得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说道:“那可是淮深未过门的妻子在里面,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谢温言眉头紧皱,加重了语气:“你现在去就是白白冒险,根本帮不上忙!我们得冷静想想办法。”
小莹在一旁急得六神无主,不停地绞着双手,听到谢温言的话,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带着哭腔不停地嘟囔着:“这可怎么办?祝姑娘还在里面,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向大人交代啊!”
就在众人慌乱无措之时,舒月突然灵机一动,一边想着或许还有转机,一边伸手紧紧抓着小莹的手,快速说道:“走,我们两个去看看情况。”
“说不定能在附近找到居民一起帮忙灭火,而且我包里有一些防火的药粉,带上水葫芦,或许能派上用场。”
小莹有些犹豫,声音带着害怕:“可是火那么大,我们去了真的能行吗?”
舒月用力握了握小莹的手,给她打气:“现在只能试试了,总比在这儿干着急强,要是晚了,祝姑娘可就危险了!”
说完,便拉着小莹,毫不犹豫地朝着医舍方向奔去。
苏吟秋看着两人的背影,心中满是担忧,还想跟上去,却被谢温言牢牢拦住。
她只能在原地暗暗祈祷一切平安,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老天爷啊,一定要保佑祝姑娘平安无事 。”
谢温言看着心急如焚的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慰道:“别急,舒月她们会小心的,我们在这儿也想想其他办法。”
可苏吟秋哪能听得进去,眼睛死死地盯着医舍方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