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城东便炸开了锅。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东院闹鬼的事儿。
“哎,你们听说了吗?昨儿夜里那东院传出了女人的惨叫声,可吓人了!”
“我家那口子昨晚去城外拉货,回来路过东院,愣是被那声音吓得跑回来,鞋都跑丢了一只!”
卖菜的王大妈手舞足蹈地跟周围人说道,脸上满是惊恐之色。
“可不是嘛!”年轻的后生小李也凑过来,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我昨晚起夜,隐隐约约就听见那东院方向传来阴森森的叫声,吓得我差点尿裤子!而且我还听说有人看到那院子里有白色的影子飘来飘去。”
“说不定是被冤死的女鬼回来索命了!这地方,以后可不敢靠近咯!”
旁边打铁的张铁匠皱着眉头,磕了磕烟袋锅子,瓮声瓮气地说:
“我看这事儿邪乎得很,昨晚我正准备关门,就听见那阵叫声,吓得我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我还寻思着是不是以前这院子里出过啥人命案子啊?”
“我家就住那附近,昨晚那风刮得呼呼的,可我总觉得那风声里还夹杂着哭声,吓得我把门窗都关得死死的,还在屋里烧了香,求菩萨保佑呢。”裁缝铺的老板娘刘婶也插话说道。
教书先生模样的赵夫子摇着头,一脸严肃地说:“依我看,这世间哪有什么鬼怪,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吓唬人吧。”
众人一听,纷纷议论起来。
卖豆腐的老孙瞪大眼睛说:“赵夫子,您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么多人都听见看见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说不定是这院子的风水不好,以前的主人做了啥缺德事,现在遭报应了。”
王大妈也附和着:“就是就是,我看还是找个道士来做法事驱驱邪吧,不然咱们这一片都不得安宁。”
张珩衍带着几个手下,混在人群中,憋住坏笑,也跟着添油加醋:
“我早上路过的时候,还闻到一股血腥味呢,说不定里面发生了什么惨案!”
“那股味儿啊,差点没把我熏晕过去,我看这院子肯定是不干净。”说着,还夸张地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越来越离谱,恐惧的氛围也越来越浓。
然而,这传言的热度并没有如张珩衍预期的那般持续升温。
原来,陈富海听闻闹鬼传言后,立马采取了行动。
他迅速派人清理了院子里的鸡血,还在众人面前镇定自若地解释道:“各位乡亲,实在是对不住,让大家受惊了。”
“昨晚不过是下人们宰杀了几只鸡,没清理干净,那鸡被啄疼了叫出的声音,被大家误传了。”
“而且那血腥味,也是杀鸡留下的,没什么鬼怪之事,大家莫要惊慌。”
众人听了他的解释,虽将信将疑,但也没了继续探究的兴致,便渐渐散开了,闹鬼的传闻也随之平息下来。
张珩衍躲在对面的小巷子里,看着散去的人群,气得直跺脚,跳着脚骂道:“这些人怎么这么没脑子!这么容易就被那陈富海忽悠了。”
旁边的下人小六小心翼翼地说:“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咱们费了这么大劲儿,这陈富海三言两语就给化解了。”
张珩衍用扇子缓缓敲击着额头,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对着下人吩咐道:“没事,计划一不成,咱们就计划二。”
“今晚派几个丫鬟扮鬼,飘荡在院子里面,这次一定要做得更逼真,把那陈富海和附近居民吓得魂飞魄散。”
“小六,你去把翠玉、喜儿那几个机灵的丫鬟找来,跟她们好好说说。”
小六苦着脸,双手死死拽着张珩衍的衣角,跟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哭丧着脸哀嚎:
“公子啊,您就行行好,饶了我吧!这事儿万一被发现了,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上次泼鸡血,我回去一整晚眼睛都不敢闭,只要一合眼,那血腥味儿就直往脑门冲,感觉满屋子都是血糊糊的一片,现在想想还头皮发麻呢!”
“这次扮鬼,万一真被鬼给缠上了,我还没尝过娶媳妇的滋味,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去见阎王啊!”
说着,还夸张地抬手抹了两把压根不存在的眼泪,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张珩衍一听,眼珠子一瞪,活像只被激怒的豹子,一巴掌狠狠拍在小六头上,笑骂道:
“你这没出息的胆小鬼!哪来的鬼缠你?我看你就是心里有鬼,自己吓自己!这事儿要是办砸了,我先把你变成鬼。”
“让你尝尝被兄弟们追着打的‘甜头’。还不快去!别在这儿跟个小脚老太太似的,磨磨蹭蹭,耽搁了大事有你好看的。”
小六撇撇嘴,小声嘟囔着:“我这是倒了什么霉哟,这辈子摊上这么个爱折腾的主儿。”
“这往后的日子,怕是天天得提心吊胆,没个安宁喽!”
可他瞧了瞧张珩衍那似笑非笑、带着几分威胁的脸,心里一哆嗦,还是不敢违抗命令,只能一步三回头,满心不情愿地跑去叫丫鬟了。
到了晚上,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黑沉沉地压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正是“闹鬼”的绝佳时机。
几个丫鬟穿着白色的长袍,那袍子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有无数只手在拉扯。
她们脸上涂抹着惨白的粉末,嘴唇被朱砂染得血红,乍一看,活脱脱就是从地府爬出来的女鬼。
几人紧紧挨在一起,胳膊挽着胳膊,哆哆嗦嗦地朝东院摸去,每走一步都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翠玉吓得小脸煞白,双手像钳子一样死死抓住喜儿的胳膊,牙齿“咯咯”直打颤,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喜儿,我咋感觉这院子里阴森森的,风一吹,我这后背凉飕飕的,就跟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咱们似的,不会真有鬼吧?”
喜儿也吓得不轻,双腿发软,声音颤抖得好似风中的残叶:“你可别瞎说,这世上哪有鬼啊!咱们这是自己吓自己。”
“不过,这也太吓人了,我这腿软得跟面条似的,都快走不动道儿了,感觉这地都在晃悠。”
与此同时,张珩衍和几个手下猫着腰,跟做贼似的躲在院外的角落里,眼睛瞪得像铜铃。
紧紧盯着院子里的动静,心里直念叨这次一定要把陈富海吓得屁滚尿流,乖乖把院子租给谢淮钦他们。
可没料到,陈富海这只老狐狸吃过一次亏后,也早有防备。
虽说不信鬼神,但经过昨晚的折腾,也不敢掉以轻心。
不仅安排了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在院子里值守,还在家里供了好几尊威风凛凛的佛像,门口贴满了花花绿绿的辟邪符咒,那阵仗,只差没请个道士来开坛做法、大张旗鼓地驱邪了。
当丫鬟们扮的女鬼在院子里飘忽不定地游荡,时不时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时,那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好似能直直钻进人心里,让人寒毛直竖。
家丁们立刻警惕起来,其中一个家丁双手紧紧握着手中的棍棒,那棍子被他攥得“嘎吱”作响,好似都快被捏出水来,牙齿打着颤,磕磕巴巴地喊道:
“谁……谁在那儿?出……出来!别装神弄鬼的,我可不怕你!”实际上,腿肚子都在抽筋,要不是旁边有同伴强撑着,早就瘫倒在地,成一滩烂泥了。
丫鬟们听到喊声,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翠玉慌乱之中,一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一根树枝,“咔嚓”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就像一道惊雷在院子里炸开,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直响。
家丁们听到声音,大喊着:“在那边!鬼在那边!”便壮着胆子,你推我搡地朝声音的方向扑了过去,活像一群受惊的野牛。
翠玉吓得花容失色,转身就跑,那速度快得像一阵风,比受惊的兔子还敏捷。
可慌乱中,白色长袍被树枝勾住了,怎么也挣脱不开,急得她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嘴里不停地喊着:“救命啊!姐妹们,别丢下我!”
家丁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翠玉抓住了。翠玉拼命挣扎,双手乱挥,嘴里还念叨着:“我不是鬼,我不是鬼啊!是想来这里玩!”
其他丫鬟见同伴被抓,也顾不上许多,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纷纷逃离了东院。
张珩衍在院外看到这一幕,气得直跳脚,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指着院子里大骂:
“你们这群笨蛋!平时一个个看着机灵得跟猴似的,关键时刻掉链子!”
“尤其是你,翠玉,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被陈富海收买了,嗯?”
小六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说:“公子,现在咋办?这计划又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