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妍清听陈元彪突然说起让自己另谋出路的话,心中一阵紧张,她还从来没想过当宠物医生都有下岗的一天,顿觉难以置信。
“啊?院长,我们医院已经这么恼火了吗?”
“那可不?上次我给你介绍相亲的那个张总,本以为若是你们成了,可以借机从他那里拉点赞助,这样也能帮助医院再撑个一年半载的。我是万万没想到啊,你们竟然把他给打了一顿,哎,这下我们医院是真的起不来咯!”
冷妍清听罢,瞬间醍醐灌顶,她好像嗅出了一丝自己被利用的气息。
冷妍清怒气直冲巅顶,胃中就要泛出一阵恶心,试探性地追问陈元彪:
“什么意思?难道,你把那个张总介绍给我的时候,你知道他有老婆?”
“那倒不是,冷医生,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他从来没娶老婆,你说的那个女的啊,可能,最多也就是他的一个姘头罢了。”
陈元彪捋了捋卤蛋一样的脑袋,将一小撮倔强的头发从脑袋左边拉到了右边,掩盖住头顶正中央,又在轻捋几下服帖地放好。
陈元彪说完话,口中一口浓痰卡在喉咙,半天咯不出来,于是又端起一杯浓茶送到嘴边,借着喝茶的间隙,从指缝间瞟眼去观察冷妍清的反应。
“姘头?也就是说,你早就知道他有对象?院长,你明明知道他是那种人,你还介绍给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拉赞助的工具还是什么啊?”
冷妍清气急,霎时脸色发白,咬紧牙关,强压制住自己想要拍桌子的冲动,但她的眼神依然固执地盯着陈元彪,打定主意要跟卤蛋讨一个说法。
陈元彪倒不着急,放下茶杯,从稀疏的牙缝里抠出一根茶渣,然后弹射在红色实木的办公桌上,随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冷医生啊,你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吧?”
“我也是为了我们医院好,现在失业的人那么多,哪有那么多人有闲情逸致养宠物的?你可倒好,别人的猫猫狗狗来看病,你不趁机为医院创收也就算了,我可听说,十天里,你至少有五天都是免费帮猫猫狗狗包扎的。”
“就说最近,你还救上野狐狸了?你把我这地儿当什么了?我开店是为了赚钱不是行善的!”
“啪!”
陈元彪语声落下,顺势扬起右手在实木桌上重重地拍下一掌,朝冷妍清显示自己不可挑战的院长权威。
冷妍清被“啪”的一声惊得打了个寒颤,当即反应过来,自己之前在店内的一举一动竟然都被这个陈元彪监视着。
两人静默地对峙半晌,冷妍清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
“是谁,跟你说我免费给小动物包扎的?李红?还是杨医生?”
“你别管谁说的,他们都是为了这个医院好,我当初招你就是看你长得好,能吸引顾客。可现在呢?赞助赞助你拉不来,就连平常的接诊都不赚钱,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我凭什么留你啊?”
陈元彪两手一摊,身子往后一仰,二郎腿跷上了实木桌面,脸上满是无奈的表情,示意冷妍清自己做抉择。
冷妍清听罢,脑中停顿一瞬。
冷妍清抬眸去瞪住卤蛋,心中愤懑,他的一句话就可以把自己这一年来的付出全部抹杀?
冷妍清的脑中瞬息间掠过千百张过往的浮影:
那些没人愿意值班,自己深夜独自给小动物们看病的夜晚;那些自己低声下气地上门向客人赔礼的片段;还有那些,为了提高医院声誉,自己借着周末去宠物救助站帮助小动物的日子... ...
“呵,行,我辞职!”
冷妍清冷哼一声,甩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大跨步走出了陈元彪的办公室,岂料,刚出门,迎面正撞上趴在办公室玻璃墙上偷听的李红和杨医生。
冷妍清朝两人甩过去一个鄙夷的眼刀,李红见状,慌张开口:
“冷医生,与我无关啊,真的,我发誓!”
冷妍清与李红对视一眼,确认李红一脸坦荡,又将憎恶的眼神甩给了满脸横肉的矮墩儿杨医生。
“瞪我干什么?难道不是事实吗?”
“你?”
冷妍清本想与杨医生争辩几句,但李红上前好言劝阻,说大家都是同事,还是好聚好散比较好。
冷妍清强压住心中的怒气,几秒的停顿之后,竟然用释然地鼻息轻呵一声,不怒反笑,朝着杨医生摇了两下头,转身进了医生休息室。
“诶?不是,她什么意思?嘲讽我啊?”
矮胖杨医生还不依不饶,自己接住了冷妍清朝自己甩过来的蔑视的情,自尊心受伤,问起李红冷妍清这副样子到底什么意思。
李红也面带嘲讽和不屑,起身往收银台走去,口中无奈地回应说:
“杨医生啊,你可见好就收吧!冷医生一向不爱跟人打交道,她那样子,估计是又一次对你们这种人类失望了吧!”
冷妍清挎上黑色的单肩背包,一个眼色都没再留给那个杨医生,甩着一头大波浪冲出了店门。
“冷医生!冷医生!”
冷妍清刚出店门 ,正好遇到迎将上前的萧赤炎。
冷妍清不想说话,径直就要去取自己的电瓶车,萧赤炎上前伸手挡在电动车前。
“冷医生,昨天不是约好一起吃饭的嘛?我就是怕你忙,所以我想着中午再来找你确认一下晚饭的行程,你想吃海鲜还是... ...”
“不好意思,我不去了。”
冷妍清说罢,单腿抬高就要跨上电瓶车座。
“冷医生,冷医生,你稍等,其实我是带我们家‘笑笑’过来看病的,你看!”
萧赤炎说罢,伸手指向自己的SUV,口中继续发力:
“这两天笑笑很不舒服,老是哼哼唧唧的,我约您,其实是为了让你帮我看看它!”
冷妍清寻着萧赤炎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只灰色泰迪在SUV副驾驶位上扒着玻璃门,口中焦灼地吠叫个不停。
冷妍清抿嘴叹了一声气,自己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小泰迪,于是只好下了电瓶车,跟随萧赤炎朝着那辆深红色的SUV走去。
涂山钰刚出李天道的病房,又被护士拉着交接了一阵李天道的情况,可她已经两天没跟冷妍清说上话了,心中忐忑不安。
涂山钰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守着李天道了,她只好又帮李天道找了个临时护工看着,这才得以脱身,涂山钰出了医院就径直来到萌萌宠物医院找冷妍清。
“李红姐姐,冷医生呢?这个点儿她是没来还是走了?”
涂山钰探头在店内查看一圈也没发现冷妍清,于是来到收银台前询问李红。
“走了,可能,以后都不会来了。哎!”
李红瘪着嘴,无奈地摇摇头,说冷妍清是她见过的真正关心小动物的宠物医生,李红满脸的遗憾与不舍尽显无疑。
涂山钰听李红的语气和说辞,一时没能理解,当即拉着李红详细询问:
“冷妍清以后都不会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辞职了,具体原因... ...”
“哎,算了,你还是去问冷医生吧。”
李红瞄了一眼检查室侧身站立的杨医生,呼之欲出的话又生生地咽了回去,李红盘算着,毕竟自己都35了,若是被辞退去找工作,现在可正是万人嫌的年纪。
涂山钰将李红的微表情记在心上,眼神凌厉地瞟了一眼杨医生的背影,然后又问李红:
“冷医生大概走了多久了!”
“不久,十来分钟吧,有个红头发的男的来找冷医生,应该是给狗狗看病吧,我看那男的车里有只小泰迪。喏,你看,冷医生的电瓶车都没骑走,应该是上了那男的车了。”
“红头发?”
涂山钰心中一紧,忙跟李红确认那红头发男子开的是不是一辆深红色的SUV。得到李红肯定的回答后,涂山钰当即愤怒出声:
“萧赤炎!肯定是他!”
涂山钰抬脚下了宠物店的五级阶梯,来到冷妍清的电瓶车上嗅闻查看,她发现车坐上还残留有冷妍清的茉莉香水味,那味道还很新鲜。
“清儿本来是想自己回家的,这个骚赤狐,肯定是用泰迪把清儿诱骗走的!”
涂山钰眉眼一沉,心中慌乱,朝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急转了几圈,当下无法判断冷妍清究竟是朝着哪个方向去了,双眼猩红,双拳紧握,心中咒骂:
“萧赤炎,你要是敢动冷妍清一根手指头,我要你死得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