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一命换一命
廉芊芊出生的时候，是在爱意的包裹中的。
她的周围围了好多人，大家都笑着，温柔地抱着她，喜气洋洋。
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大概是四岁妈妈去世之后吧。
妈妈死的时候，廉芊芊还太小了，对这个世界都只有模糊的认知。
她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爱笑了，就连她像以前一样做鬼脸，他们也不开心。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偶尔急躁，但大多数时候都温声细语的妈妈，不见了。
廉芊芊是个还没上幼儿园的姑娘，她还不懂什么叫做死亡。
小姨告诉她，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想妈妈的话，可以给妈妈写信。
可她还不认识字。
于是，她常常画一些只有自己看得懂的画，记录想告诉妈妈的事。
今天家里飞来了一只燕子，像穿着礼服的精灵。
她便给妈妈“写”信，画一只黑色的小鸟，黑黑的一团，靠猜才能猜出那是一只鸟。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五岁多，这一年多的时间，廉文彬没有管过她，每天下了班就泡在书房里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奶奶和小姨轮流照顾，她才能吃饱穿暖，不至于成为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六岁生日那天，破天荒的，廉文彬对她亲切了起来。
他对着廉芊芊笑得温柔：“芊芊，过生日，又长大了一岁，该上幼儿园了。”
廉芊芊听不懂，但她开心，因为爸爸又对自己笑了。
廉文彬对廉芊芊说：“爸爸带你去海边玩好不好呀？”
在沙滩上玩得正开心的时候，廉文彬猝不及防问：“芊芊想不想妈妈？想不想让妈妈回来？”
廉芊芊对母亲的印象其实已经不深了。
毕竟年纪太小了，记忆都是模糊的，她只知道，曾经有一个人陪伴着自己，只是现在那个人不见了。
之前说的写信，也早已断了。
可这不妨碍她期待：“想！”
廉文彬眼睛眯着，语气还是很温和，却是换了个话题：“今天回去之后，爸爸教你写自己的名字好不好？”
“好！”廉芊芊看不懂大人们的表情，只是高兴，爸爸陪我玩了。
之后的那段时间，廉文彬就像恢复了以前的慈父形象，每天都陪着廉芊芊。
陪着她玩玩具，教她认字，陪她看动画片，给她买漂亮衣服和娃娃，却再也没有提过有关她妈妈的事。
廉芊芊也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
小姨看廉文彬恢复了正常，便减少了上门探望廉芊芊的频率。
也因此，直到廉芊芊失踪三天后，她才知晓。
那天，小姨上门看望芊芊，发现家里没人。
见她半天敲不开门，才有邻居出来告诉她：“这家的闺女丢了，都出去找了，家里没人。造孽呦，那么小一个小娃娃……”
那个时候，还只有固定电话，小灵通也不是每个人都用得起的。
小姨没能联系上廉文彬。
她在附近找了很久，又在门口等到十一点钟，才看到一脸憔悴的廉文彬回来。
这时候，小姨才知道廉芊芊已经失踪三天了。
后来，廉芊芊再也没被找到，廉芊芊母亲娘家那边的人也彻底和廉文彬闹掰了，很多年都不再往来。
廉文彬在教廉芊芊写名字的时候，给了她好几张廉芊芊看不懂的纸，让她把名字写在上面。
廉芊芊只当是在学习，从来没多想。
后来，廉文彬又在廉芊芊睡前的牛奶里放了安眠药，趁她睡着的时候取了她的血。
这些，廉芊芊都不知道。
在廉芊芊七岁那年，她已经准备上小学了，她终于懂了一些以前不明白的事。
她初步了解到了死亡，从同学那里知道，死亡的狗狗是再也不会回来的。
所以在廉文彬时隔一年再次提起要让她的妈妈回来的时候，廉芊芊没有说话。
该说什么呢，年幼的廉芊芊还不太懂。
爸爸比自己年长，他肯定懂得比自己多，为什么会不知道死掉的人是不会回来的呢？
她不明白，也不敢问。
但廉文彬还是看懂了她的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疯了？是不是！”
廉文彬抓住廉芊芊的肩膀使劲摇晃，神情癫狂：“你凭什么不相信，你有什么资格觉得她回不来？！要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她怎么会离开我！”
廉芊芊第一次看到廉文彬那样的表情，疯狂、仇恨，仿佛要将自己生吞活剥。
那时候的廉芊芊还看不懂那些深刻的情绪，只直觉害怕，于是她哭了出来。
廉文彬却没有再像之前一样温和地哄她，反而越发疯狂。
他把廉芊芊扛起来，任凭她捶打、哭喊也无济于事。
因为他专门带她来到的这间屋子，是提前准备好的——她的死亡之地。
那天，廉文彬残忍地将廉芊芊掐死，又分尸。
两颗眼睛、头颅、身躯、两条胳膊、两条腿，一共八处。
那栋他在书房研究了很久，亲自设计的八层大楼，每一层，都有她的一部分。
那时候根本没有现在这样遍布各处的摄像头和监控，也没有随时拿手机拍照录像的路人，所以他和警察说带孩子出去过生日，只是去买了个蛋糕，扭头孩子就不见了。
他焦急地四处寻找，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给所有路过的人发传单。
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一个受害者，一个可怜的父亲。
可廉文彬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人，一下一下，锯开了廉芊芊的躯体，昏暗的灯光下，他就是恶魔。
他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邪门歪道，说可以用近亲的血缘关系的人的命，一命换一命。
他信了。
廉文彬疯魔般地根据别人给他的方法，将廉芊芊做成了地缚灵，将她困在那栋办公楼，日复一日地折磨她。
却又强制让她保佑这栋大楼。
在大楼的地下室里，廉文彬每个夜晚，都在做献祭招魂仪式，只要招到了他妻子的魂，他就会按照那些人给他的方法，将妻子复活。
可是十年，二十年，学校已经稳定运营，他也成了亲朋好友口中有名的成功人士。
就连廉芊芊母亲的娘家，后来都因为上学的时候需要他的人脉，和他恢复了来往。
这些事情，廉芊芊都看在眼里。
她死的时候还很小，那时候没来得及学会的事情，这么多年也没有完全学会。
那时候在地下室，廉文彬总是告诉她，如果她乖乖听话，自己会带她走，到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可以继续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爸爸食言了，他尝试复活妈妈的过程中，制造了更多的悲剧，导致学校都被迫关闭了。
他们走的时候，爸爸说，现在人多，晚上会再来接她，可是她再也没有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