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八级大风,吹得还挺有指向性。
贡院门口张贴的榜单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但到底还是牢牢地粘在墙上。
看榜的人都用手挡在眼前,防止飞尘入眼,却也没有被吹得披头散发。
但是刚抓紧了幕蓠在榜前看过,发现她的亲亲好大儿并没上榜,深觉丢脸的平宁郡主和她身边的齐衡,却被这场风直直从榜单前面吹到了齐国公府的马车顶上。
两个人惊叫着被妖风重重拍在马车顶上后,这一瞬间的风顿时止住了,两人又重重摔在地上。
齐国公府的马车自然也被这两母子撞翻了,坐在里面的齐国公也被撞得七荤八素地翻滚出来,和齐衡母子来了个合家团圆。
平宁郡主的幕蓠早就在她上天的时候掉落了,等她落了地,也风平浪静了,这新潮的八字刘海自然受到了万人瞩目了。
毕竟风再猛,也猛不过空中飞人的鬼热闹啊,所有人方才的视线都是跟随这母子俩移动的。
这贡院门前没有一整个汴京城的人,也有半个汴京城的人了,目光是有温度的,反正平宁郡主觉得她像在被火烤。
平宁刚才看完榜,气冲冲往回走的时候,还在数落齐衡,称她今日戴幕蓠是戴对了,不然真是丢不起这个脸。
如今正好了,她儿子给她丢的脸和她自己丢的脸都丢在一起了,谁也别说谁了。
其实不为仔细听了,大家虽然对平宁郡主的新发型好奇,但还真没和她一样刻薄,说她“勾栏式样”的。
还有几个小姑娘觉得这发式挺好看呢,不为总监不由得骄傲挺胸。
但是平宁郡主不觉得啊,她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她笑话,觉得她平日里就是靠着这副勾栏式样的做派,才让齐国公纳不了妾的。
平宁用胳膊挡住脸,连滚带爬地起了身,想赶快回府,结果发现马车也倒了,终于维持不住她平日里的高傲淡定,开始怒吼:“都是死人吗!
是手被狼咬了,还是脑子被狗吃了?齐国公府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你们是属蛤蟆的吗,一戳一蹦跶!还不快收拾!”
不为也做个样子,随着终于从震惊中惊醒的齐国公府的众人一起去扶人地扶人、扶车的扶车。
不愧是国公府的马车,质量是真不错,被砸翻了,其实都没什么事,但是不为不允许今天的热闹落幕,悄悄地踹了马车两脚。
这一家三口,又气又羞,手抖脚也抖,爬个马车都爬了好几次,才上去了。
齐衡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心思假借恭贺盛长柏去找盛明兰说话了。
这一家三口这时候倒是非常有默契,都想赶快离开这个让他们丢了大脸的地方。
围观群众这时候也不好去撩齐国公府的火气,不然被记恨上了怎么办,不约而同地让开一条通道。
平宁郡主不停催促车夫快走,结果这马车走了才十多米,就“轰”地一声塌了,这一家三口被木桩子扎得、木板子砸得又开始又惊又怒地哀嚎了。
刚才马车只是倒了,那缰绳还套着马呢,齐国公府这可怜的马也没处跑。
这次塌了,绳子也断了,这齐国公府今天饱受惊吓的老马立马就甩脱了这一家子蠢出生天的前主人。
不为在脑子里叫那那:【姨妈,齐国公府的马朝咱租的房子那头跑了,你赶紧去截获了,好歹也能卖个几十两。】
这一家三口回个家跟取经似的,赶上八十一难了。
不为跟着齐国公府的人一起上前扒拉,然后不是隔着马车的木板踢了这个的腿了,就是被断裂的木桩子绊着踩了那个的手了。
他才多大呢,十多岁的年纪,毛手毛脚也是有的。
宁远侯府的马车也在一边呢,好歹两家也算亲戚,顾偃开和小秦氏这个时候也不能不露面了。
这两个好歹也是长辈,最后只能主动相让,让宁远侯府的马车先把这三个伤号送回去了。
这个时候也不是推脱的时候,三个人默默领了这个根本不想领的情,沉默着坐着马车往齐国公府再次行进。
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再出什么幺蛾子,直到远远地看到齐国公府的匾额了,才一起长舒一口气。
结果这口气还没舒完,随着马车越走越近,就发现齐国公府周围格外喧闹。
刚刚才在贡院门口接收过万人瞩目礼,这三个人现在都有点怕人群,顿时就精神紧张起来了。
不为安排的戏,他自然乐颠颠地过来报告了:“国公爷、大娘子、公子,前面都是人围着呢,马车怕是过不去了。”
三个人颤颤巍巍地被扶下了马车,人群里就有个声音开始报告了:“齐国公府的主人家回来了!”
“刷”地一下,人群又分开了一条路,但是三个人这条回家的路都走得胆颤心惊的。
毕竟不到半个时辰前,人群这么分开,他们坐的马车就塌了,鬼知道这次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饶是平宁郡主已经做好了面对各种幺蛾子的准备,也没想到会迎面扑过来四对母子,对着齐国公就开始“齐郎”、“父亲”地叫唤。
好了,这个时候平宁郡主也不必为她的“勾栏式样”的发型自卑了,扑她老公身上的四个女的全是溜着头发的。
齐国公这个时候没有辩解,不是因为这被不为安排来的母子们真的是他的桃花债。
而是他之前受了两次伤,本来就全身都疼,被这么一扑,更是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要疼得见太奶了,哪里还注意这些人嘴里说的什么。
齐国公府的管家火速赶过来,他还是知道国公府里谁是大小王的,对着平宁郡主低声道:“这几个人一炷香之前才一路哭过来的,周围的人都是跟着他们身后来的。
一来就说些二十余年的情分、死心不死心的话。小的本要让人先把他们扣下,结果他们反倒闹开了,说让郡主娘娘饶他们母子性命……”
平宁郡主尚且还在一旁积蓄怒气,齐衡就是直接目瞪口呆了。
他当了二十年的独子,这个时候告诉他,他老爹在外还有外室和外室子,他是怎么都不能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