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放缓呼吸,小心翼翼地前行,直到百米开外才停下。
她四下看了看,爬上了身前的一棵大树,把自己绑在高高的枝杈上,确认不会掉下去后,才探头向下方看去。
毕竟吃瓜也要注意人身安全,要不然,自己就变成那个四分五裂的瓜了。
她可不想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所以安全措施做得特别到位。
这是一处背风的山坳,三大堆篝火正在熊熊燃烧。
大约四、五十个壮年男人围在篝火旁,正在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时不时地爆发出一阵呼喝声。
篝火映照着他们红彤彤的脸颊,瞳仁中有火光在不断跳跃,双眸亮得惊人。
隐藏在黑暗中的嘴角,勾起了残忍的弧度。
十七、八辆独轮车呈半圆形停放在人群外围,还有十几个女人被绑缚成一串,蜷缩在车架旁的阴影里。
人群中有人在低声呜咽,却只能唤来看守的骂骂咧咧和拳打脚踢。
很快,呜咽声便停止了,车架旁的阴影变得更加浓重。
此时,一个三十来岁,穿着士兵皮甲服饰,铁塔一样的汉子端着酒碗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兄弟们,咱们这样喝酒,吃~肉,爽不爽~~~?”
“爽!!!”
“这么快活,自在,不缺女人的日子,大家想不想一直过下去~~~?”
“想!!!”
一个士兵服色的二十多岁男子站了起来,满脸愤慨。
“当兵打仗,本就是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好不容易拿了饷银,还要孝敬上官。
没有银子孝敬上去,上官就时不时地找茬,抽俺们鞭子,俺们的背上早就没有一块好皮了。
这憋气的日子,老子早他娘的过够了,还是现在这样的日子爽快,喝!!!”
说完,下巴一仰,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坐了下来。
一个衣服摞满补丁的黑脸络腮胡汉子紧接着站起来,躬身抱拳,脸上挤着谄媚的笑。
他似乎不擅长做这个表情,配着这张粗犷严肃的脸,莫名显得有些狰狞。
“魏兵曹,从今往后,我们村的这些人都跟着你干,你说往东,俺们绝不往西。
今年遇上天灾,本就颗粒无收,衙门还要俺们交税,交不上就得去边境服苦役。
家里一点粮食都没有,饭都吃不上了,人都要饿死了,里正还天天上门逼着俺们交税。”
说到这儿,黑脸汉子抹了抹眼睛,拍着大腿,“这贼老天,不给人活路啊,我那老娘,为了给小孙子省口吃的,活活的把自己给饿死了啊,呜呜......”
黑脸汉子的悲伤瞬间感染了他周围的同村人,一时嚎啕之声四起,间或夹杂着几声咒骂。
铁塔汉子等大家发泄地差不多了,这才敲了敲手中的盘子。
在大家看过来的时候,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
他举起酒碗,“这世道,不让我们活,我们偏要好好地活,活出个人样来!来,喝!!!”
“吼~~吼~~吼~~~~”
“等天亮了,我们先在附近探探,看看有没有能落脚的村子。
到时候,咱们将村子给占下来,将家眷都安顿好之后,咱们就下山伸张正义,劫富济贫,好好地过个肥年。”
“吼~~吼~~吼~~~~”
树杈上的林墨撇撇嘴,这呼喝声可真像丧尸围城。
看来,这是一群由逃兵和流民组成的流寇。
林墨看他们将营地布置得颇有章法,攻守兼备,暗暗感叹,不愧是曾经当过兵的,还挺有组织规划能力的。
这支队伍不好惹啊!
于是,林墨调整了一下姿势,直接睡了。
那,不然呢?
她只是一个瘦瘦小小的八岁小女孩,武力值低,没有装备,下去就是白给。
末世十年,她不知经历了多少人心的险恶,心肠早已经变得冷硬。
拎不清状况,脑子一热的善良,不是善良,而是愚蠢,会要了她的性命。
她,只想要好好地活下去。
......
三天后,镇子主街。
当咸蛋黄一样的太阳挂在西边的半空中,并开始慢慢往下沉的时候......
一个穿着单薄的小乞丐蔫头耷脑地站在十字路口的角落里,追逐着这点并不温暖的阳光。
小乞丐将手抄在袖口里,时不时地跺一跺脚,原地绕着圈,不停地走动着。
她浑身脏兮兮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挡住了她的面容,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神情。
林墨透过油腻的头发扫了一眼四周,内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镇子确实并不大,只有几条街巷纵横交错。
商铺都集中在主街上,主街只有几百米长,一眼就能望到头。
林墨已经在镇子里转了整整一天,摸清了每一条巷子和每一户人家。
然后,她的心立刻就凉了半截。
无他,因为这个镇子过于萧瑟了一些。
住户的门扉紧闭,商铺的门板也关得严严实实,街道上偶尔有行人走过,却是低头缩肩,步履匆匆。
只在街角不显眼的角落里,蜷缩着和林墨一样打扮的老人和孩童。
主街的地面上,四处还能看到大片不规则的深褐色痕迹。
太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晚风卷着黄土吹过林墨的脸颊,她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她又跺了跺脚,借着天边残留的光线,快步地向镇子一角的一栋破房子走去。
上午收她保护费的小乞丐告诉她,这个镇子上的所有小乞丐都聚集在那里,他们占据着镇子上一大半的地盘。
其他人没有经过他们的允许,不能在他们的地盘上乞讨,一旦被发现,会被他们毫不留情地驱逐出去。
感谢这具小身板,林墨早上只付出了巴掌大的一块杂粮饼子,就被允许加入他们的地盘,还得到了在他们大本营里过夜的资格。
正好,她可以找今天收她保护费的那个小男孩,再详细地打听打听镇上的情况。
房子的位置很偏僻,屋顶破了一个大洞,房梁也塌了一半,院子里杂草丛生。
她绕过倾倒的栅栏门,刚刚踏进杂草丛生的院子,旁边的草丛中就蹦出了一个人。
他两手举着木矛,削尖的那头正对着她,差点戳到她的脑门。
他大声喊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