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康三十年,朔北一战北陵兵败,燕王于千里之外拿下敌首,有平定四方之勇,帝大喜,赐黄金万两,以五千户封为周王,赐定周剑,令其回京,以全兄弟之情。
周王身负重任,世子周晏清代其前往,神威将军陪同,一行人轻车简从,二月启程。
五月中旬,一辆毫不起眼的车驾便已至京都,由仆从接引,住进了绿柳巷早早置办好的房产中。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不敢合眼的众人才迎来了主心骨。
薛崇扯下身上的布,边给伤处撒药边道:“咱们一路南下,隔三差五便能遇上成群逃荒的灾民,京都附近流民却颇少,也不知这帮狗官使了什么法子,叫人都不敢往京都来。”
陈展端起伤药一饮而尽,道:“路上层层官兵,流民到不了天子脚下,即便能到,也会悄无声息化作枯骨。”
薛崇将伤药递给陈展,道:“大旱三年,民颗粒无收,听闻定州、瀛州一带已成了空城,饿死了不知多少百姓。”
“即便没有王爷,怕也有不少壮士要揭竿而起了。”
“若有如此壮士,也是大周之幸事。”
陈展接过伤药,脱下衣衫里裹伤的布条,胸膛处一道七八寸长、一二寸深的伤口便暴露出来,薛崇眼睛瞪大,皱眉道:“这样深的口子,不如咱们先歇息两日,再打探消息?”
“小伤无碍,明日我去拜会苏承昭,看看他有无门路。”陈展思索片刻,又道:“叫弟兄们手脚轻些,别惊动四邻。”
“放心,他们心中有数,此事事关世子,他们必定万分小心。”说完这话,薛崇看着陈展身上不断往外冒血的口子,啧啧两声,道:“这样深的口子,有几天了?我瞧着你是真不怕死,怎么不叫怀风替你上药?这一路上拦了多少波?都有谁的人?”
“世子身体有恙,怀风自当以世子为重。”陈展面无表情上药,眉毛也不眨一下。
“你这话说的,叫人听见,还以为世子苛待你不成。”
“他尚且年幼。”
薛崇不理会他,变了话头,悄声问:“按理咱们该七月到,如今早了两个月,只留一个薛礼,能哄得住那帮人精似的探子吗?”
“按理说咱们这遭进京是为质,暗地里却来了一波又一波刺杀的死侍,咱们远在天边,这是招惹了谁?”
“事到如今,还是找着东西要紧。京都波诡云谲,世子万不可出事。”陈展说道,他视线一转,忽然注意到薛崇身边少了东西,便问:“你的刀呢?”
“我借薛礼耍两日,叫他替我多杀几个。”薛崇掂了掂身侧的短刀,面露遗憾,“短刀虽方便,比起我的大刀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说道此处,薛崇又不悦地看了陈展好几眼:“你休要打我那大刀的主意,上回叫你使了一回,你倒好,竟然给我折成了两半,那铁匠好不容易凑到好铁给我换了刀柄,往后你可千万少碰!”
薛崇说这话时,陈展心头突然跳了下,提起那把刀他心中便有些不安,那刻着月亮的把手处总叫他想起不该想的人。
换了刀柄也好,省得总叫人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