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宝阁算是京都最大的杂货铺子,铺子里常年摆着天南海北各式各样的特产卖,不过这都不算什么,万宝阁最出名的是一年四次的宴会,以时令命名,诸如夏日宴。
不过万宝阁的宴会并非寻常的听曲观舞、斗棋鉴宝,而是会放出一批奇珍异宝进行拍卖,其中不乏有神药毒药、兵器美玉之类的东西,所有东西均价高者得,
传言也曾有人在这宴会上一掷千金,抱得绝色美人归。
一袭红衣的谢拂坐在大堂的高台上,温吞地品一壶新开封的梅子酒,脚边放着冰盆,贴身伺候的哥儿拿了蒲扇给他扇风。
堂内的仆从进进出出,擦灰的挑水的扫地的,全都在为几天后的夏日宴做准备。
谢拂眯着眼,懒洋洋道:“看仔细些,别叫某些有心人钻了空子。”
“公子放心,朱管事在下头盯着呢,晨起时也训过话了。底下人心里头明镜似的,宴会办的好他们也能赏,这会定然不敢造次。”
“那便好,虽说这夏日宴咱们年年举办,可今年也不能马虎。”谢拂点了点头,道:“护心丹可送来了?”
“昨个便送来了。”谢白回道。
“嗯。”谢拂连连点头,“送来了便好,省得再让我去讨要,那人——”
“公子!”主仆二人正说话,得了消息的朱茂翻上高台,急声说道:“公子,寒玉公子送来了个汉子,说、说……”
朱茂面露难色,谢拂蹙起眉头,他语气嫌弃:“送走,真当所有的哥儿都同他一般离不得男人吗?”
“……寒玉公子说此人乃十恶不赦的罪人,叫公子将他吊起来抽上三天三夜,最后再在夏日宴上,将他卖了……”
“卖出去的银子他一分不要……”
谢拂几乎气笑了:“他当我这夏日宴是街上叫卖的生意不成?随便什么货色都往我这里塞?若砸了招牌,王爷怪罪下来,他受得起吗?”
“十恶不赦的罪人,他什么时候有这般好心肠,还做起为民除害的勾当来?”谢拂冷哼一声,挥挥衣袖道:“将人扔回去,叫他自己去出气。”
见状,朱茂只得附身朝谢拂耳语两句,谢拂幽幽道:“这该死的娼妓,就知晓如何拿捏我。”
“人在哪呢?带我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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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那人身份恐怕不简单。”
雨生坐在床沿,端起白玉碗给寒玉喂汤药。寒玉靠在床头,身后垫了床锦被,整个人无精打采、神态萎靡。
寒玉饮了汤药,神色恹恹,“那便算他倒霉,遇着了我。”
“叫谢拂好好教训他,过几日我要去夏日宴瞧,若他胳膊腿还全乎着,我到时候便要寻他的麻烦。”
雨生点点头,喂完一弯腰便接着喂另一碗,第二碗刚喝了几口,寒玉的脖颈、脸颊忽而漫上红霞,渐渐的,他的鼻息也变得粘稠。
雨生瞳孔微缩,寒玉疲倦道:“去喊方逵,叫他、叫他过来。”
曾经在望月楼留下的暗疾并不会随着身体的孱弱而消退,反而又愈演愈烈之势,后来又无人给他诊治,因此暗疾入了骨,再也难消减。
活着有千千万万种方法,偏偏他这种最令人不齿,最为人所诟病。
方逵在门外坐立难安,昨日公子病成那副样子都未请郎中,也不让他进去侍疾,他连他身体如何都不晓得,怎么能不心急?
“方逵,进来伺候吧。”雨生推开门,喊了方逵进屋。
方逵大喜过望,一阵风似的跑到内室,跪在寒玉的床头,握紧他的手问:“公子,你身体如何了?”
回应他的只有一句黏糊糊的“逵郎”。
方逵心下一惊,震惊地看向雨生,喉咙发涩:“怎么这会……”
“便是这样凑巧。”雨生轻声道:“往常也是这般,你伺候时小心些,别伤着公子。”
方逵拉开帘子,见寒玉冷白的脸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迷离,心口便一抽一抽的疼,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若当初他真的孤身逃走该有多好,这会儿许早就是个平凡人了。
……
寒玉因体力不支晕厥过去,方逵面目沉重,低头轻嗅,他总觉着帐子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血腥气,可帐子里的幽香太重,将那血腥气都盖过了。
方逵不放心,便又查看了一遍,他确实未在寒玉身上见着伤疤,可这血腥气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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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万宝阁夏日宴的人不拘男女哥儿,只要佩戴木制面具,交过银钱与拜帖,便都能进去瞧一瞧。
来此的人非富即贵,万宝阁便在二三四楼设置了雅间,打开窗户便能瞧见高台上的物件,每个雅间都有小厮伺候着。
谢拂头疼地看着面前戴着兔子样式面具的哥儿,后槽牙磨的咯吱咯吱响。
“你来做什么?”
“我来瞧瞧。”寒玉慢悠悠喝了口谢拂私藏的女儿红,雀跃道:“我上回送来的那个恶徒你收拾了没?”
“人在哪呢,快带来给我瞧瞧。”
“你还敢提。”谢拂恨恨道:“那人送过来的时候都快没命了,要不是我拿了好药救了他,他这会早一命呜呼了。”
寒玉眼眸微微瞪大:“要死了?”
“早知道我就直接叫人挖个坑将他埋了。”
“我叫你教训他,可没叫你救他。”寒玉幽幽看向谢拂,面露不满。
“哼。”谢拂在寒玉幽怨的眼神中给自己斟了杯酒,道:“不过他长得确实俊俏,浓眉大眼的,体格也结实,瞧着是个伺候人的好料子。”
说罢他瞥了寒玉一眼,“我听你的话,将他吊起来打了三天,不给吃饭不给喝水,那体格健壮的,简直像头牛,昨日还生龙活虎,逮着机会便要拿刀砍人,要不是给他喂了药,五六个人都栓不住他。”
“这是你仇家?你究竟用了什么药,能把壮的跟牛似的的汉子弄的只剩下一口气?”
“捡的。”
“呵。”
“你打算多少两银子将他卖出去?”
谢拂又饮了两口酒,悠悠道:“京都遍地是大官,那个的差事不是肥的流油?就五万两吧,我今个特地叫人喊了王、赵、谢家的小姐哥儿,看看他们谁狠的下心……”
“不成。”寒玉忽然道。
“什么?”
“五万两太多了,五两银子,他只值五两银子。”
谢拂气得仰倒,“你知晓我救他花了多少银子吗?你知晓我替你抽他抽坏了几条皮鞭吗,五两银子,连你耳上的耳坠都买不起!”
就在此时,楼下的小厮忽而拿敲起了锣,他扬声道:“诸位贵客,咱们下一件宝贝便是北边来的异奴,身高九尺,体格健硕,彪腹狼腰……”
寒玉的目光落到一侧的铁笼中,笼中人双手被铁链束缚住,脸低垂下来,瞧不清具体的样貌。浑身上下只着了亵裤,露出精悍的腰背以及结实的臂膀,背部宽阔挺厚,看上去便觉着结实、高大、极具安全感。
小厮还未说完,楼中便传来阵阵议论之声。
谢拂瞧着寒玉冷淡的脸色,扬起眉毛调侃:“怎么,后悔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怎么穿着亵裤?”
“什么?”
“去,将他的亵裤给我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