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医院,江哲本想下午就走,但因为顾婷婷躺在病床上,可怜兮兮非让他陪着,他又不得不在医院待了两天。
等他回家取衣服,想回玉湖市,正巧碰见他妈黄秀梅从老家回来。
母子俩一见面,就因为顾婷婷的事吵的不可开交。
“妈,顾婷婷外面没人,你瞎说什么?要不是你,她能跳湖吗?”
黄秀梅也没想到顾婷婷能跳湖,可明明晓燕看见顾婷婷和一个男人出双入对的,从那个高档酒楼出来,路上还牵了手。
要是没情况,晓燕干嘛说这些?
可闺女前两天跟吕长友去了外地,好像是什么鹏城,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反正是南方,说是去做买卖。
现在想对证,人也回不来。
“她要是不心虚能跳湖吗?你也不想想你都走多长时间了,她也没说去玉湖找你,哪家的媳妇不惦记自己男人?她要是没事,可就见鬼了。”
黄秀梅一套一套的,江哲不愿意争辩。
顾婷婷前段时间还真想去玉湖,是他不同意的。
去了周巧巧的事不就露馅儿了吗?而且周围人根本不知道他俩不是夫妻。
要是被人知道,自己乱搞男女关系,街道、公安都得来调查。
他肯定要为自己考虑,不想惹一身麻烦。
“够了,你别说了!”
黄秀梅被儿子的怒喝吓了一跳,怔在原地,以前大儿子就知道闷头学习,母子俩交流不多。
但江哲也算听话,每个月都从学校的补助里省出点儿钱邮回家。
反而是毕了业后,不对,应该是娶了顾婷婷后,整个人大变样。
跟谁都不亲,满脑子都是自己。
还不如以前八竿子打不出屁的时候,更听话,更孝顺。
黄秀梅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哎呀,老头子,你看看你留下的儿子是个什么东西?不孝顺啊,你死了可是落了个清净,我呢?哎呀——”
江哲冷冷看着黄秀梅表演,原来他还顾及脸面,怕厂里人看不起他。
现在他早就不在乎了,国营饮料厂都改成“百乐二厂”了,自己也不在这上班,就算知道了,谁能拿他怎么样?
他是要在玉湖大展拳脚的。
“你爱怎么骂怎么骂,我要走了,对了,以后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了。”
江哲冷着脸说完转身就要走。
黄秀梅听见这话,立刻坐了起来,收回眼泪。
前几天说是去走亲戚,其实是回村里卖房子。
农村哪里有城里好,家里那两间瓦房不值钱,最多就能卖三五百块,而且家里就三分地,要是靠种地他得饿死。
江哲他爹死后,这些年家里都是靠微薄积蓄,还有江哲邮回来的钱活着的。
不给钱,不就是要断了她的后路吗?
村里人都知道她进城跟儿子享福去了,甚至连房子都要卖掉。
村里,她是回不去了,必须留在城里!
“小哲!儿子!你可不能这么对妈呀!妈辛辛苦苦把你养的这么大,你咋能这么对你妈呢?你对得起你爹吗?”
黄秀梅忘了,自己的好大儿能跟未来小姨子睡一起,本来就没什么道德。
道德绑架,对江哲来说根本不奏效。
“哦?我对不起我爸?”江哲停下脚步,转过身,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嘲讽,“好像不是我对不起他,是你吧?大队书记的儿子,你们多甜蜜,难道都忘了?”
多余的话,江哲并没有说下去。
什么对得起对不起,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有些事,只是他恰巧知道罢了。
这次,黄秀梅真的瘫软在了地上,她望着紧闭的房门。
“他怎么知道?怎么可能?不可能……他……他是谁?”
她年轻时的荒唐事,村里没有人知道,而且江哲那时候才五六岁……
江哲一个人回到了玉湖,先去了一趟厂子,想着晚上找个由头把周巧巧弄走。
反正这女人自己也玩够了。
身边是哪个女人不要紧,有个能伺候他的就够了。
等明天,再去别的地方租个房子,实在租不到就在厂子里住。
反正是不能让两个女人碰面,他倒是不怕两个人闹,闹起来太麻烦。
因为这种事耽误厂里的事就不好了。
他听钱老板手下说,过几天他们可能回玉湖,自己这段时间干的还可以,到时候在钱老板面前露个脸,说不定还能被带到临海。
省城才是他应该去的“战场”。
他本来就不属于玉湖这种破地方。
江哲刚进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李大头就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江厂长,您可算回来了,百乐饮料厂做宣传呢。”
江哲还沉浸在自己完美的计划中,听见李大头的话,不以为然道:
“他们宣传什么宣传?报社都安排好了,他们去哪儿宣传?”
“他们不是在报上做宣传,他们把摊位摆到了考场门口。”
江哲还是没当回事,小小一个考场能掀起什么风浪。
再说,一个考场就那么多人,再宣传能宣传到哪儿去?
“一个考场,你慌什么,我说李大头,我才两天没回来,要是以后我去临海出差,十天半个月不回,来这厂子还得黄了?你啊,得沉稳一点,我好提拔你当副厂长。”
江哲打一棒子给了个甜枣,平时李大头最吃这套。
但今天他觉得这个枣不甜,咽不下去。
“百乐饮料厂”在几十个考场做宣传,昨天是第一天,他知道的时候吓了一跳。
以他对秦峰和顾晚晚的了解,对方肯定是有备而来。
而且,他特意去了一趟一中门口,看见秦峰和顾晚晚都来了,电台记者还采访呢。
“不是,江厂长,他们在全市所有考场门口摆了摊,还说第三天考试结束送饮料,昨天是第一天,这个活动就传开了。”
“什么?所有考场?百乐到底来了多少人?”
“不知道多少人,但秦峰和顾晚晚都来了,我昨天看见了。江厂长,咱们现在怎么办?”
李大头已经隐隐觉得他们这个厂子要完。
伟人说过,“不打无准备之仗。”
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他们才知道。
那不得缴械投降啊?
江哲没想到,自己才回去几天,秦峰竟然带着人杀过来了,而且顾晚晚也来了。
姓顾的姐妹是福星,难道只有一个是福星,另一个是灾星?
来不及多想,他要是再不应战,过几天“百乐”的饮料就会出现在玉湖大街小巷。
别说“宏昌”被挤兑倒闭,就是业绩下滑,钱涛都能扒他一层皮。
这世界上,有些人是他得罪不起的。
“怎么办?”江哲沉默半天,慢悠悠吐出一句话,“不是来做宣传吗?那就让他们宣传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