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洵陪同不算好事也不算什么坏事,起码安全得到了保障,就现在这个配置许江舟不吃霸王餐、不欺男霸女已经可以评选十大善人了。
只不过许江舟觉得有点对不起祁洵,本来人家眨眼间就能到的事,偏偏得跟着自己一步步往那儿走。
这一路上许江舟有意无意的打听有关镜花水月宫的事,他想知道这地方到底有多危险。
祁洵和他说了不少,镜花水月宫是正邪两派都不容忍的存在,他们专蛊惑人心,不修术法,徒众遍布各地。
传闻中镜花水月宫的大殿中心有一泊水面,能照出人的前世今生,便以此迷惑教众为其敛财作恶。
时至玄霄宫、净元门、琉焰宫三家将其剿灭,镜花水月宫的信徒仍对其深信不疑。
许江舟好奇的问那面水泊是真的么,祁洵缓缓摇头,他也没亲眼见过,那地方自大战后无人踏足。
但既然仰清尘说这个地方有线索,他就要来看看,如果一体两魂和锁魂丹能一起解决那真是能过个好年了。
他们已经从海宁郡出来有十四五日了,祁洵也不急就陪着许江舟走走停停,遇到风景好的地方就歇息片刻,吃些东西再继续赶路。
这天行至夜里,还没见到城门于是两人就准备找个能落脚的地方。
顺着山路往上,南湘儿在山顶发现了一间庙宇。
庙里的供台上摆放着新鲜的瓜果,神像也是一尘不染,这和许江舟之前避身的地方很不一样。
“这是什么神仙?”
祁洵把火生好,顿时整间庙宇都温暖了。
“是这里的山神。”
许江舟围着神像转了一圈,摸着下巴想到了什么。
“青碧山也有山神,是个小孩子。”
“你见过?”
南湘儿坐在房梁上,自上而下看着许江舟绕圈。
许江舟搓了搓手就去烤火,见祁洵已经把吃食放在火边加热,就开始给南湘儿讲青碧山山神的事。
那是一次他悄悄去采药赚外快,冥冥之中他感觉到有什么在给他指引,果真叫他在一片密草后找到了一株上等的草药。
其实他是不认识草药的,具体什么药性也不知道,但按照电视剧的描述,一般独株自带仙气的准是灵药就没错了。
把药放在布包里,许江舟坐在树下休息,今天是难得放了半天的假,他还不着急。
他隐约看见小溪对面有一个人,他本来采药卖钱这件事就是在违背门规,所以也不敢声张,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就发现那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坐在地上。
许江舟出言询问他是不是和大人走散了,小孩子一听有人,立刻吓得往后退,许江舟蹲下身,从怀里拿出一块糖伸手递给他。
这块桑皮纸包着的饴糖是许江舟好不容易藏起来的,当时也是草药卖得贵,他才舍得给自己买了这一块。
小孩子怯生生地走过来,从他掌心拿走了糖,也不吃就捏在手里看着许江舟。
“我带你去找你爹娘好不好?”
小孩子摇头,许江舟是真有点头疼,他最不会和小朋友打交道了。
“那我带你下山?”
许江舟尽可能的把语气放轻柔生怕吓到小朋友,见人家点头,他才起身牵着小孩子的手往山下走。
这一路上都没见到有大人在找孩子,不过青碧山总不可能有什么妖魔鬼怪,估计是父母在别处寻找。
许江舟牵着他的小手,不断地和他说话,问他多大了,家住在山下哪儿,但这孩子也不说话。
直到到了山林的边缘,许江舟觉得布包忽然松散了,俯身去捡草药,再起身那小孩子已经不见了。
“是鬼?”
南湘儿惊呼,从房梁上飘到许江舟眼前,这才是真的鬼。
“不是,他的手是温热的。”
“那准是山精野怪?”
火光映在许江舟的脸上,他继续摇头,“也不是,青碧山虽然不是大家仙门,但也是有结界的。”
他拨弄了下噼啪作响的柴火,“所以我推断,他是山神,是一位小山神。”
“那他保佑你了?”
从方才就安静听故事的祁洵,开口问道、
许江舟想了想,“那株草药没准就是他保佑的,卖了好多钱呢。我那天吃得特别饱,还买了些饼带着,可刚到山门口就被师兄抢了去。”
“他们怎么这样坏,那是你辛苦赚来的!”
南湘儿愤愤不平地说道,要是在这些人身边她准要给小郎君出口气。
“我当然没多那么傻,钱肯定藏起来了。”
说罢,许江舟就拉着南湘儿商量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青碧山,把他藏的钱给拿回来。
在海宁郡的时候,许江舟就给南湘儿烧了几套衣裳,这会儿和她说等拿回钱,给她买青碧山下的冰酥酪,他以前路过不敢买,现在有钱了俩人要吃个饱。
“尊上,你一定会喜欢的,咱们一起去,再叫上席清,我请客。”
祁洵笑着点头应下,把已经烤热的烧饼拿给许江舟。
他就在样笑意盈盈的就着并不明亮的火光,看着手舞足蹈谈天说地的一人一鬼,祁洵想时光就应该在这样的时刻慢下来,而不是让自己孤寂的过了几百年。
这绝对是许江舟夜宿庙宇最安心的一次,夜里除了山林里有鸟鸣和几声野兽的吼叫就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第二天一早,他简单的吃了点东西,那两位压根就不用吃,就开始往前继续走。
到半山腰他们还遇见了一位上山的老奶奶,老人家提着一个竹篮,脚下不方便一不小心篮子里的瓜果滚落一地。
许江舟和祁洵便帮她拾起来,见这点心眼熟就问是不是去山上拜神的。
老奶奶的头发已经全白,一张饱经沧桑的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边谢他们边说是去拜神。
许江舟便问她家里怎么不让年轻人来,她来多危险。
老人家轻咳了一声说道:“他们呐都不信这山神了,都信镜什么月宫,这山神庙等我老婆子不在了,也就没人记得了。”
许江舟看着她佝偻的背影,心里生出了酸楚之感,这世上没有什么比遗忘更可怕了。
祁洵见他神色低落,便宽慰他道:“一个虔诚至死的信徒,要比一千一万个虚伪的拥护者,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