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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整了几日后,丹曦皇城发布御令,昭告天下,信王李沐继位,改国号为盛唐。

事情结束后,袁莫麟陪在萧明寒身边,两人再没有踏出过龙虎军营一步,看着日渐颓废的萧明寒,无一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幻星辰,近一个月,萧明寒一坐便是一整夜,袁莫麟实在看不下去,只得燃香助他安眠,可是他梦里都在喊幻星辰的名字,袁莫麟每每听到,都是心疼万分。

两个月后,盛唐元年春,李忠驾崩,丹曦城一片缟素。

三日后,葬礼结束,李沐宴请百官,论功行赏。

而杨林在得知李忠驾崩后,一头撞上牢房的门框,竟然追随李忠而去,他死前咬破手指在墙上写下忏悔书,将对明家的屠杀详细的记录下来,这里面提到了一人,没有姓名,只有让世人胆寒的两个字——安西。

庆功宴当晚,戴胜携龙虎军诸位副将一起入宫,众人看着二十年未曾有过改变的盛唐王宫,暗中咋舌。

“大哥,这里有什么好的?你看看,二十多年过去了,路还是那条路,墙还是那堵墙,就这样一个牢笼,他们还拼了命的往里钻,图什么?”

明薄快人快语,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明义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提醒道:“明薄将军慎言,这里不比龙虎城,一句话就能得罪很多人,保不齐还会人头落地。”

“嗯,是要小心些。”

众人有说有笑进了正殿,这夜的承乾殿,前所未有的热闹。

萧明寒跟在袁莫麟身旁,两人跟在龙虎军诸位将军身侧,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里。

李沐端坐在首位之上,今日的他一身常服,一如几个月前在天门前初见时那般自然。

楚云念看着缩在角落里的萧明寒,这是几个月以来,她还是第一次仔仔细细的瞧着他,他的眉眼像极了明仕杰,但是性子又不全像,明仕杰很爱笑,也很会与人交谈,可是萧明寒的性子更像是袁莫霄,高傲中带着些许温柔,但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这份温柔。

“蝶儿,将梅花酒送给最后一排的那位公子。”

“是,太后!”

叫蝶儿的宫女端着酒壶来到萧明寒身边,她慢慢跪地,将酒摆在了萧明寒的面前。

“公子,这是娘娘送给您的,您慢用。”

萧明寒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酒壶,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袁莫麟急忙解围道:“多谢太后娘娘,多谢姑娘。”

蝶儿笑着起身,小声说道:“两位不用多礼,娘娘说的是送,不是赐,所以不必谢恩的,两位慢用,蝶儿告退。”

萧明寒看着面前的酒菜,某人的话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天下第一剑客萧明寒竟然不会饮酒,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会。”

萧明寒将酒杯倒满,一饮而尽。

“谁说我不会的,今日我便喝给你看,幻星辰,你神通广大,定然能看到吧。”

袁莫麟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无奈摇了摇头。

“孽缘,孽缘啊!”

萧明寒一杯接一杯,一整壶梅花酒很快就被他喝完了,可是梅花酒初尝是甜的,可是不屑片刻,酒劲就会起来,而像萧明寒这种一杯就倒之人,此时早已不省人事。

袁莫麟怕他闹出什么乱子,跟戴胜说了一声,两人便在护卫的护送下出了皇宫。

回去的路上,萧明寒不停的喊着某人的名字,袁莫麟看着他挂着红晕小脸,又好气又好笑。

“得而复失的感觉不好受吧,让你死鸭子嘴硬,你想想,他是一个身无分文、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时,你尚且可以接受,为什么他是不夜天城主时,你反而退缩了,萧明寒,你在怕什么?”

马车行驶在中央大街,萧明寒早已不省人事,他的声音渐渐模糊不清,但隐约可以听到“星辰”二字。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袁莫麟顿感不妙。

“发生了何事?”

“袁先生,好多黑衣人把我们围了。”

袁莫麟深吸一口气,拿出信号弹打了出去。

黑衣人在看到信号发出的瞬间,蜂拥而上,朝着马车疯狂的砍去。

“明寒……明寒你醒醒?”

袁莫麟拿出随身携带的醒酒药,可是药效最少也得半个时辰后起作用,他慌乱的拿起青冥,可是任凭他怎么用力,也没办法将剑拔出来。

随行的护卫哪里敌得过这些杀手,也就一刻钟的功夫,随行的人已经死伤大半。

戴胜看到宫外的信号弹,他连忙起身对身旁的侍卫说道:

“劳烦禀告王上,我等先行离开了,多谢。”

他说完立马吩咐明义,龙虎军全部离席,朝着宫外狂奔。

“沐儿,发生了何事?”

楚云念看向李沐,询问道

李沐吩咐完身旁的侍卫,随后解释道:

“母妃别急,我安排禁卫军前去支援,看信号发出的位置,应该是明寒兄遇袭了。”

楚云念拍案而起,怒道:

“怎么会?这里可是皇城,那些人是如何进来的?来人,让禁卫军去查,查到任何线索都来禀明本宫!”

“沐儿,宴会改日再办,让大家撤了吧。”

楚云念随后转身离开,再没看李沐一眼。

宫外,黑衣人眼看着控制住了形势,一人提剑朝着马车袭来。

萧明寒感受到了内力波动,可是他却没有半点力气爬起来。

“果然,喝酒误事,这是第二次了吧!”

强撑着坐起,划破手指,逼出血液里的酒气。

等来人一剑刺过来时,他拔剑而出,立在马车之上,借着酒劲,他手中的剑仿佛不受控制,凌乱的身影时而倒地,时而飞起,在场的黑衣人皆是一阵乱杀,却始终不能近他的身。

夜空中,一袭白衣落下,萧明寒感受着熟悉的气息,拼命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明寒公子的酒量还是那么差劲,看来以后还得我陪着才行。”

耳边传来他温柔的声音,萧明寒猛地抬头,与他双目对视。

“星辰……真的是你!”

“不然呢……”

将人慢慢放下,幻星辰看着周围的一群黑衣人,他斜眉冷目,一身白衣随风飘扬。

恐怖的气息在周围弥漫,一道白光闪现,划破夜空,等他再回到萧明寒身边时,所有站着的黑衣人齐刷刷的倒了下去。

“坏了,没留活口!”

袁莫麟被这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幻星辰悠然自得的模样,心里不禁感慨:

“幸好这小子不是敌人,不夜天也好,星辰阁也好,终究只是一个暂时的安身之所,天下之大,哪里不能活,想这么多干嘛”

“星辰小子,你怎么又回来了?”

幻星辰微微一笑,拱手道:“师叔,星辰想您了。”

袁莫麟给了他一记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想那个小子还差不多,行了,他正醉着,刚刚强行动了内力,要好好调息一下,你们快上来,我来驾车。”

幻星辰扶起萧明寒,将他抱在怀里,一个飞身进了马车。

几人走后,戴胜才率人赶到,他看着现场一片惨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大将军,这是什么人做的,如此干净利落,这些人几乎全是一吸之间毙命。”

戴胜也是满心疑惑,少主醉成那个样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的如此干净利索,那会是谁呢?莫非是萧宗主?还是明铖?

“留下些人收拾这里,其他人回客栈……”

一行人快马加鞭,朝着客栈而去。

袁莫麟带着两人来到客栈,他将幻星辰带到萧明寒所住的屋子,留下一瓶调息的丹药,转身离开了。

幻星辰将人放在床榻上,看着他泛着红晕的脸,嘴角轻扬。

指尖的血已经凝固,幻星辰用帕子将他血迹擦去,转身时,却被一双温热的手紧紧拉住。

他低眉浅笑,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悦。

“先松开,我给你拿药。”

萧明寒听话的松开手,看着某人的身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为什么回来?是不夜天不好吗?还是他们对你不好?”

幻星辰拿药的手一顿,原来他在担心这个。

“没有,不夜天很好,七大守护也很好,只是他们都没有你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张嘴,吃药!”

幻星辰将丹药送到他的口中,将人扶起,慢慢帮他调理气息。

门外传来脚步声,还不等人靠近,便被袁莫麟拦了下来。

“明寒没事,大家不要进去打扰他们,都回去休息吧。”

戴胜点点头,转身时突然想到袁莫麟刚才说的是“他们”。

“袁先生,他……”

袁莫麟淡淡一笑道:“是星辰回来了。”

几人嘴角轻扬,满脸笑容的往楼下走去。

临走,戴胜还不忘吩咐一句:“都撤了吧,这里今夜不用值守,传我令,三楼天字房,任何人不得靠近。”

等门外恢复宁静,幻星辰才将人慢慢放下。

“星辰,你还会离开吗?”

幻星辰坐在地上,手中紧紧握住青云扇,良久才缓缓开口。

“我还是那句话,你希望我留下吗?”

“嗯,我想明白了,不论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我都不在乎。”

幻星辰沉默着,不夜天之人,不老不死,百年一轮回,而他亦是如此,可是萧明寒呢,他的人生往大了说不过百年,那百年之后呢,他们之间便只有这一世的缘分,他可以一走了之,转世为人亦无牵无挂,而他却要铭记生生世世,往后每一世都是遗憾……

“萧明寒,你可曾后悔遇见我?若是没有遇见我,你或许还是那个九天剑派无牵无挂的孤傲少年,一人一剑,纵马天涯,那才是你想要的人生吧。”

萧明寒看着他的背影,想要抬手搭在他的肩上,可是刚一抬起,就停顿在了半空中。

他回忆过往种种,幻星辰的到来好像就是上天特意安排的,他给自己的功法、剑法,都是九天剑派所没有的上等武学,他有今天,幻星辰功不可没。

然而,若是他没有来天门山,自己会不会终其一生都困在剑阁,成不了这天下第一剑客,也下不了天门山。

可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如果,他出现了就是出现了,自己从未曾后悔与他相识,家仇已报,恩怨已了,自己如今已是自由身,哪怕跟他去不夜天又如何,只要自己想,这九州大陆,他们哪里去不得。

“不后悔,相反,我很庆幸与你相识,星辰,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答应过你,要带你遨游九州,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他说着起身,刚要下床,便被幻星辰推了回去。

幻星辰与他对视,一双眸子里满是深情。

“我幻星辰,十二世不曾离开不夜天,第一次离开就遇到了你,你能活着是我用一世轮回换来的,这一世你我注定要百般纠缠,如此,这一世才能圆满。”

这样想着,手上突然一松,整个人被一把扯倒,跌到一个温暖的怀里。

急忙翻身躺好,背过身去,不敢与他对视。

萧明寒看着躺在身边的人,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渐渐的闭上了双眼。

梦里,他携幻星辰回了天门山,拜别了萧恒、萧临渊,两人之后回到了晋阳明家,看着新建的明家宗祠,他紧紧拉着他的手,叩拜明家列祖列宗。

“幻星辰,我萧明寒视你为知己,视你为此生挚爱,我不娶妻生子,亦不步入朝堂,只愿与君相伴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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