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一听这话,勃然大怒道:“这个狗东西,老子给了他职位,又将大部分家产让他拿去挥霍,最后呢”
“他要跟我断绝师徒关系”
“玩我呢”
“你去将他给我叫过来,我要问问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财见李斯是真的发怒了,当即点头道:“老爷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一刻钟后。
吴公披头散发的来到了李斯的面前,有些不敢看对方道:“丞相大人,召下官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李斯一看吴公这个样子,就心里来气。
他深吸了几口气道:“吴廷尉,当初你是怎么跟老夫说的”
“又是如何保证的”
“现在钱也没了,粮也没了。”
“那你也得告诉我,咱们是怎么败得吧”
吴公眼睛有些发红,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安稳觉了,天天都有人堵着他催债。
不过。
好在他是大秦的廷尉,而他们做的这种事情又是见不得光的勾当。
故而很多人都是吃了哑巴亏。
不然若是被有心人发现,直达天听,他廷尉的职责也就别想干了。
所以。
他们这一脉亏了钱,也不敢省长,一个个过得都不是很好。
吴公犹豫了下还是开口回答道:“我们败在没有提前预料到扶苏手上有大量的粮食!”
“也错估了我大秦这些年南征北战,不断消耗下,市面上竟然也还有如此多的粮食!”
李斯递过去一把梳子,示意对方把头发弄好。
吴公却是以为李斯又要打他,吓得赶忙朝后面缩了缩,这才看清是一把梳子。
李斯见他这个怂样,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快点把头发给扎好,你现在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吴公赶忙接过梳子,开始梳头整理自己的仪容,直至他整理的差不多后。
李斯才看向了那老丫鬟道:“去泡一壶茶!”
“好的,老爷!”
然后。
李斯指了指旁边得椅子道:“坐下来!”
“我来跟你细细分析一下,不知你有没有发现”
吴公微微一怔,有些茫然的问道:“丞相,发现什么”
李斯双眼一瞪,有些生气的说:“你叫我什么”
“哦哦,老师,您发现了什么”
李斯这才露出满意之色道:“自从岭南平定后,任嚣被调离回都城,再加上这次的粮价事件。”
“你难道没发现这之中一直有人在帮助扶苏吗”
吴公身躯微微一颤,有人帮助扶苏
他怎么不知道
“老师,没有吧…...”吴公试探的问了一句。
“什么没有”李斯瞪了过来道:“先不说那对西瓯君的儿女是如何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弄到咸阳城。”
“就是你们在哄抬粮价的时候,对全国粮食的判断,以及打探到的消息,就有关键的信息是被人误导了。”
“比如”吴公现在的心很乱,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心思去细细想这些事情。
所以。
他问的很直白,以至于问的李斯微微一愣。
李斯看着自己这个傻弟子,深吸了一口气道:“无论是身在庙堂,还是身在朝堂!”
“这人世间,都会有自己的敌人,有自己的盟友,还有跟自己牵连不多的芸芸众生!”
“既然问题出来了,你就要思考你的盟友中有没有叛徒!”
“你的敌人到底是谁……”
吴公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道:“哦哦哦!”
“我懂了,我懂了!”
“老师,您的意思是说,我们之间出现了叛徒!!!”
李斯沉默了。
他静静的凝视着吴公,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了。
直至那丰韵妖娆的百越少女,端着一壶茶走了过来,李斯才没好气的开口道:“下次再敢想去醉生楼这种地方,老子打断你的腿!”
百越少女名为百里悠,她嘴角噙着笑意点头道:“只要老爷不赶奴家走,奴家自然不会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
李斯没好气的白了百里悠一眼,这才看向了吴公道:“再想想!”
吴公皱着眉头,极力的思考着。
忽然,他神色一变道:“难道是叔孙通”
“一定是他了!”吴公双眼露出愤恨之色道:“这群儒生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软骨蛋!”
“我怎么就没有提前发现呢”
李斯听着吴公这埋怨的声音,手有些哆嗦了下,他是真想再抽对方一顿。
可他忍住了。
李斯不暗示了,直接摊牌了。
他直接开口道:“这些年我们这一脉,最大的敌人不是扶苏,而是右丞相啊!”
“我是左丞相,从一开始朝廷设立的两个丞相,就是为了均衡的。”
“如今,我们设计对付扶苏,那右丞相一脉的人会不会帮助扶苏呢”
吴公当即张大了嘴巴,呈现了o型!
“哦对对对!”吴公立马点头,猛地一拍大腿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这些天右丞相府都在干什么”
李斯斜睨了吴公一眼,你这种智商,也是真够捉急的。
“不对啊!”吴公似乎反应了过来,他看着李斯道:“老师,我查过他们啊!”
“右丞相一脉的人,最近一段时间很消停,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坐山观虎斗。”
“他们应该没有参与进来吧……”
李斯觉得跟吴公聊天有些费劲,不过还是解释道:“我就问你,你们输了,对谁最有利!”
“谁是利益最大收获者”
“扶苏吗”
“这个固然是,因为你们双方上了赌桌,大家一较高下,赢得一方自然会拿到所有赌注。”
“可你没有想过,围观赌桌的人群中,如果有人出老千呢”
“我们倒台了,他们之中谁会是既得利益者呢”
“右丞相府!!!”吴公总算想明白了一切。
李斯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道:“我虽然没有参与任嚣的布局,但从任嚣这人的性格来看,算无遗漏才是他做事的基本。”
“那么在算无遗漏的情况下,你们还是失败了。”
“那就要从两点上来分析。”
“第一点,扶苏手中的粮食远远超乎了你们的预料,而且他躲过了所有眼线,秘密存储了起来!”
“第二点,全国粮食的储粮,还有各地郡城内的粮仓,这些的总量,你们没搞清楚。”
“也就是消息的来源有问题!”
李斯这时候,端起茶杯,目光悠悠的开口道:“而这部分的信息,我们主要来源于两个地方,一个是治粟内史郑果提供的。”
“一个就是御史那边提供的消息!”
李斯放下了茶杯,看向了吴公道:“去查一查冯家的那个小丫头吧!”
“我怀疑是她那里出了问题!”
吴公身躯微微一颤,脑袋飞快的运转下,终于是理清了这复杂的关系。
“老师,您是说,当年那个咱们捡回来的小丫头,她故意传递假情报给我们”
李斯点了点头,起身就走道:“去查一查吧!”
……
右丞相府。
书房内,冯吉正在认真的研读着李斯的《谏逐客书》,桌子上还放着李斯生平的各种典籍。
冯吉看的很认真,坐姿挺拔,神色严肃。
仿佛现在上课的三好学生般,体现出一种上进,自律,专注的精神状态。
这是从未在外人面前展现过的一幕。
冯吉放下了竹简,拿起毛笔开始认真的书写起来。
咸阳城最大的奴隶主,其实是由王家在背后支持的,而王家的主事人……
冯吉将心中的所想一一记录下来,然后反复阅读,最后找到切入点。
借力打力也好,推波助澜也罢,只要能将敌人击倒,那么就是可以被采用的好办法。
夜色渐渐地深了。
油灯忽闪忽闪的,在房间内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一般人早就耐不住寂寞,在这种枯燥的复盘中,时不时的会出现走神,亦或者伸伸懒腰,活动下筋骨。
可冯吉没有。
他就宛如一个机器人般,一会看看,一会写写,乐此不彼。
直至。
冯吉看完李斯所作的各种文章,这才露出惊叹之色道:“不愧是我大秦最有才能的宰相!”
“哪怕我的大父也是远远不及啊!”
冯吉揉了揉手臂,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摞纸张,看到了行省制度的各种描述。
然后。
诗词歌赋…...
忽然。
冯吉看到了那首扶苏为王若楠写的诗词,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美
真的好美
冯吉下意识的开始摇头晃脑,吟诵了起来。
直至过足了吟诵诗词的爽感。
他又看向了那杂交之术,还有二十四节气,直至最后的粮价战的所有经过。
冯吉越看越是心惊,直至最后整个人都有些呆滞起来。
这……
这扶苏是天选之子吧!
他脑袋是怎么想的
只要是针对扶苏的计策,最后都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的失败了
在这过程中,还逐渐把扶苏送上了最接近那个高度的位置。
冯吉哑然失笑。
他只是稍微推波助澜了一下,这事情就超乎了他的预期,朝着比他想的更好的结局发展。
正在冯吉惊叹扶苏此人不简单的时候,屋门被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