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王送青城回府,一路上两人并辔而行。
青城心欢意畅,道:“多谢珩王殿下替臣女推拒和亲一事。”
“郡主不必言谢,陛下早有此意,本王不过顺势而为。”
青城无声一笑,魏帝才是顺势而为,若非今夜之事,只怕他还在观望。
“郡主何时知道和亲一事的?”
“玥璃告诉臣女的,在雁门行宫的时候。”
“郡主不担心陛下会答应此事?”
青城垂眸:“担心,但玥璃说会帮臣女去求太后,臣女就没那么担心了。”
珩王直直看向她,道:“郡主就没想过,本王会帮郡主?”
青城愣住,抬眸回看过去,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她当时想过跟他谈交易,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之后诸事纷杂,就顾不上开口了。
见她略显意外的表情,珩王眼中闪过一丝薄怒:“看来郡主并不信任本王,在郡主心中,天然地以为本王不会理会此事。”
青城张了张口,忽然不知如何措辞,索性闭嘴。
接下来,二人一路无话,不多时,抵达王府。
青城下马,行礼表达谢意,珩王什么也没说,拨转马头离开,待他走远了,青城才反应过来,忘记将披风还给他了。
珩王没有回府,而是径直来到武宁司。
议事厅空地上,两个极大的箱笼中装满女子所穿的衣衫。
封义立在一旁,道:“照王爷吩咐,属下已把所有剑器舞的服饰带了回来,此外,钟将军也从太后宫中赶回来了。”
封义口中的钟将军名叫钟颜,曾任武宁司掌使,是钟亭的长姐,前些日子被太后任命为麒麟卫右将军,如今常伴太后左右。
麒麟卫是护卫魏帝和太后的禁卫,前几朝的麒麟卫皆为男子,从当朝起,太后会择选满足条件的女子加入。
话音落,一个身姿矫健,身着劲装的女子走了进来。
不等她行礼,珩王便道:“看看这些服饰可有不妥之处。”
钟颜称是,上前翻检查看,不多时,她道:“王爷,此处共有三十套衣衫,其中一套衣衫上有沉水香的味道,除此之外,并无不妥。”
珩王拧眉:“今日殿中跳剑器舞的宫婢只有二十八人,为何衣衫会多出两套?”
“有两位宫婢手腕受伤,无法参加表演。”
此时封义道:“那沉水香有何不妥?王府中也会用沉水香给王爷熏衣啊。”
钟颜瞥了封义一眼,道:“沉水香是贡品,阖宫上下,除了太后宫中有之外,此香陛下只赏赐过太子和珩王。沉水香的味道极易被沾染,太后常用来熏画。”
封义道:“可今日跳剑器舞的武婢不是有半数都来自长信宫吗,她们难免出入太后的寝殿,衣衫上沾有沉水香的气味不是很寻常?”
“这段时间太后卧病在床,太医叮嘱时常开窗通风,长信宫中已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燃香料了。”
封义哦了一声:“那就只有王府和东宫了,这些宫婢没去过王府……”他面色一变,蓦地反应过来,“穿此衣衫的宫婢今日去过东宫!武陵王说他在东宫遇到一个刺客,但此人并未惊动禁军,以致于众人只当武陵王在找借口胡诌,这么说,武陵王所言非虚?”
珩王不置可否,只道,“如果这个刺客不存在,武陵王就不会对其衣饰着装描述的如此细致。”
钟颜接话:“不错,若他为了转移众人的视线,言辞越笼统模糊,对他越有利,直接说一个黑影就好,可他恰恰相反。”
珩王微微点头:“当初他带人潜入鹿台围场,人数众多,筹划周详,此次却如此鲁莽,这说明他时间仓促,来不及部署周密,却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封义道:“奚靳在东宫找出夏猎图,莫非武陵王打探到夏猎图在东宫,所以铤而走险?可他究竟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呢,王爷获悉此事还是因为青城郡主……”
珩王垂眸不语,片刻后,道:“此事不要外传,将那套衣衫处理后,送回宫中。”
两人对视一眼,抱拳称是。
珩王回到王府,封义跟着他进到书房。
“王爷,既然今晚的刺客就在跳剑器舞的宫婢中,为何不将此人找出来?”
珩王道:“我怀疑这女子是庆星。”
封义一脸不敢置信,满腹疑问,最后只问出最关键一个:“王爷为何有此怀疑?”
“当时询问青城郡主为何离席时,我站在她身侧,闻到一股沉水香气。她们主仆三人站得很近,味道必是来自其中一人。而且今夜郡主和庆星有半个时辰不在殿内,这个时长,足够往返东宫。”
封义恍然大悟:“这么说,庆星会武功?”
珩王没有半分惊讶:“平凉王妃曾随同平凉王一同征战,王府中连管事的齐嬷嬷也是会功夫的,郡主身边有两个武婢也属寻常。”
封义点头,“这就难怪,而且以青城郡主的聪慧,将武陵王引去东宫应该毫不费力。可青城郡主为何如此……莫非是为了避免和亲?”
他继而一脸不解道,“王爷没告诉郡主,您计划查封翰风堂,并公开这些人的身份,以此向陛下施压,让陛下拒绝此次联姻吗?”
“还没来得及……”珩王道,“青城从未在我面前流露出一丝向我求助的意思。当时在白城,武陵王为了促成婚事,害她惊马,还联合乐颐公主,意欲暗算于她。可她第一反应只是质疑武陵王非要娶她的原因。我与她是盟友,岂会袖手旁观?退一步讲,即便不是,只要她不愿意和亲,只要一句话,我定会尽全力让陛下改变心意,可她不声不响,不慌乱不抱怨,独自将难题解决了……”
“那王爷打算告诉郡主此事吗?此次若非王爷弹压下来,青城郡主就被发现了。”
珩王缓缓摇头:“她并非为一己私利,且行事稳妥,分寸得宜。不管何种原因,武陵王的确潜入过鹿台围场和东宫,他一个齐邕国手握重兵的郡王,行事如此肆无忌惮,若不是青城设计让他暴露,岂非有辱国体。”
他眼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怜惜,“此事她不仅无错,反倒有功,只是这一切不能宣之于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