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打马靠近他,大力拍他肩膀,“别这么丧气,咱们是凯旋之师,是去受赏的,怕什么?”
陈景铎忍不住提醒,“方才……”
“什么方才不方才,老夫是怕见面眼红打杀了这阉货,到时是真逃不脱罪责了。”
这倒是意料之外,陈景铎没想到他能看出来,看来兵法书是没白读。
既然他自己都不担心这事,陈景铎就打算问问接下来的打算了,总要知己知彼。
“大将军雅量容人,不知对在下又有什么安排?”
“你不是要进京么,又有一身医术,我跟陛下举荐你入太医院,到时什么药材都有,够你玩两三年了。”
陈景铎有时真不能理解秦朗的想法,什么叫玩?不过他说的这个条件还真是不错,刨除那些看得见看不见的风险,能有天下最齐全的药材,真是很方便他做各种研究。
且宫里也有足够的银子供他采买,还不必花自己的小金库。
说起这个陈景铎就郁闷,从前他在翁天也算是做得风生水起富甲一方,可一旦离开了,尤其是到了更大的城池,他带上的那点家当就不够用。
吃住还是小事,若是看上了什么喜欢的药材要买,那分分钟出去好几张银票。
还别说他折腾药材的耗费,这样花下去还真不是什么家族都供得起。
想到这里陈景铎不免对秦朗再次改观,不过很快秦朗就让他失望了。
“你啊,就安安心心待在宫里,免得被什么人算计了。”
陈景铎哭笑不得,这是把自己当自家小辈了?
虽然很感动,但陈景铎忍不住澄清,“大将军想太多了,在下岂是那种无力自保之人?”
秦朗跟他越说越来劲,“诶”了一声就开始讲道理。
“你这话还真是说错了,也不关你有多大本事,京城水很深,你就是龙王也得潜着,一个不好还得被人捞起来摆院门口晒干,防不胜防啊。”
“那不还是因为大将军,如此还带上我岂不是拖累于我?”
熟识之后陈景铎讲话也不大忌讳了,且这是明摆着的事情,那钦差的态度八九不离十就是皇帝的态度,既然不喜秦朗和秦家,他还非要去显眼讨赏,的确是凶险得很。
不过陈景铎愿意跟来也是自有办法,他倒很好奇秦朗要如何,难道就靠胡言乱语和厚脸皮?
再说京城,武将常驻京城的很少,于是文臣的声量更大些,对秦朗这种不讲道理只会蛮力的武夫多有不喜。
但从民生社稷来说,他又的确是拯救了不少百姓,儒生们想指指点点也找不到地方。
况且也有不少中正之士不在意这种身份之别,多番在上朝时为秦朗请赏,只是一直没有结果。
消息也传得快,至少京城那些官儿都晓得秦朗已经近在眼前,而那位钦差大人不仅没追上人把旨意宣读了,还被抛在后头。
这也就是皇帝这几日都不愿上朝的缘故,倒是省了不少事,不过茶余饭后的闲谈却一点没少。
“你们说说,这秦朗已经是镇国大将军,是赏无可赏的尊崇了,还要如何?竟也有人为他要赏赐,恐怕想提前巴结一位侯爷吧。”
“谁说不是,这位是风头正盛,官民间风评就没有不好的,一时间还真动不得此人。”
“各位,各位都稍安勿躁,人还没来京城,咱们就自乱阵脚,岂不太过长他人志气?依我看,此事既然陛下不愿,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一口茶下肚,茶馆包厢里继续吵嚷起来,人人建言献策,比上朝更像上朝,且此刻更多都是真心话。
秦朗正是知道他已经位极人臣,再受赏就是世袭爵位,这才坚持进京。
为了家人考虑他也得认下这个功劳,否则一把年纪了再有个什么事,家里老小都没个后继的依靠。
再说了,他大大小小的仗打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要个世袭罔替的爵位怎么了,那是一点都不过分。
他是这么跟陈景铎说的,为人谦逊的医者听了脸色稍稍变化,却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
“大将军有信心就好,小的就指望着您发达了。”
陈景铎像模像样捧场,还有半日就到京城,他也有些心潮澎湃之感,说点俏皮话也算提前演练了。
不过进京之前,陈景铎还有事要做,那就是提前打探京城的地皮价格。
他可是一刻都没放下做生意的念头,不然真要秦朗负责衣食住行,那还是不合适。
况且他花销越来越大了,还是得源源不断生财,搞不好不必进宫也能有留在京城的底气。
于是他征用了秦朗麾下一位经商过的士兵,瞧着伤情大好了,陈景铎又给了几副药辅助恢复,这就拜托人家先去京城看看行情,若是合适他就直接买了。
就跟在翁天时一样,先打开一个口子,有自己的据点,往后就好发展不少。
消息很快在晚间传来,第二日他们就要进京了,不过也因为这消息,陈景铎睡不着了。
“怎么会这么贵?”
他看着纸条上写着的几个铺面和价格,没一个他买得起的,当真不是钱带少了,他几乎把所有在翁天赚得的都带上了,若是在京城生活个几辈子都够,谁承想竟然不够买铺子。
秦朗过来瞧,哈哈大笑,总算是找到地方数落他了。
“年纪轻轻就是想得简单,这是什么地方,京城,天子脚下,能便宜就见鬼了。你还是做生意,要赚皇城根下的钱,哪这么容易?”
这么说起来陈景铎倒想明白了一件事,或许价格贵并不是最主要的,就像前世有些写了一串九的价签,那也不是真的就卖那么多,而是一种标识,不卖的标识。
于是他看向秦朗,“秦大将军可有法子让我买到一间铺子?这价钱太不合理,显然不是真的。”
“诶,这就对了,人啊就得开悟,不然什么事都做不了。你问老夫算是问对人了。”
陈景铎一喜,看来有戏,他期待地看向秦朗,他往兜里掏了下,嘴唇蠕动,吐出几个字来。
“不好,老夫也没带够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