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颀到底还是年轻了些-
待一女子手提着琉璃绢灯,脚步轻快的回到了含凉殿正室。
她轻手轻脚踏过门槛之时,惊蛰被动静惊扰,睁开了眼,她不由自主的想唤:“福晋。”
安陵容却颔首道:“睡吧。”
惊蛰沉沉的转了身子,她向来最听福晋的话。
安陵容将绢灯吹灭,上了拔步床榻,只是此时的允袐辗转似乎睡得不安稳,又从一旁挪动着,挪动到安陵容的身侧,似乎感觉到了温软,允袐的头蹭了蹭,只是那双眉却紧紧的蹙着。
他的手,将安陵容紧紧的揽着,似乎他做了一个极为昂长又痛苦的噩梦,他的手不断的发抖,呓语道:“皇兄,是我的错,别杀,别杀....”
到了现在,安陵容愈发的心知肚明了,她如今睡意全无,只是任由允袐伏在她的膝盖之上,而她的一只手,正不断的缓缓的摩挲着允袐的头发,她靠在琦玉杆上,在心中不断的筹谋着。
京都街道上的打更梆子声传来了四声,这梆子声划过了街道上的寂静,伴随着打更人尖厉的声音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一声,也让允袐从噩梦中醒转,他的头发似乎被水打湿一般,身下的软榻全是细汗,成了一个“人”字形。
在感受到身下的黏腻之后,他扭动了身子,第一时间他却抬起头来看向安陵容,眼光之中带着急切,他伸出手去轻轻触碰了安陵容的眼睑,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今夜做了个噩梦,倒是出了一身冷汗。”
“福晋,你把玉墨唤醒,来换了床褥,你如今身子不便。”
“本王先行去洗漱。”
允袐心中似乎装着心事,起身拿着中衣便往净房中行去,他的步子又急又快。
安陵容出声唤住了允袐:“王爷,去慎刑司的宫女可是怀孕了?”
这一问,允袐僵住了身子,他方才做的梦便是这般,只是那宫女的脸变成了安陵容的脸,都道皇上最是宠爱于他,可是这样的皇上却让他害怕。
皇上连亲生的孩子,都能说下手便下手。
安陵容款款起身,携着允袐的手,低低的问道:“你与我说上一说,我也好心里头有个数。”
允袐此时心服口服,也不如从前一样想着安陵容怎么能知道,他只是撇了撇唇角,然后一脸怅然若失的缓缓坐至拔步床前说道:“弘时与我说的,这件事,是皇兄亲自当着弘时的面下的令。”
当着弘时的面?
安陵容不可置信的看着允袐,随后她又想起来太后考验她的时候,也是觉得她心不狠,让她亲手诛杀了沈眉庄,更甚者是要从这里头知晓,到底是谁动的手。
只一想,她便想到了其中的关键,皇上是觉得弘时为人脾气敦厚,秉性纯良,但独独缺少一个狠字,也缺少了大局观。
作为君主,他可以心狠手辣,但独独不能性子太柔软,看来皇上这是开始培养弘时了。
安陵容未说话,允袐复又低低的道:“你也知晓,弘时素来与我交好,今日从上书房出宫的路上,弘时似乎被吓坏了,失魂落魄的。”
“他与我说起皇兄的手段之时,令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你。”
“这宫女被下令,灌入了绿头蝇汤。”
绿头蝇汤?
安陵容惊呼出声,饶是她知晓太多手段,可她此时却也感到震惊,这绿头蝇汤是由绿色的苍蝇所做,配入红花白芷,这样的流产手段,轻则流产,漏红缠绵数月,重则一生无缘于子嗣,连带着身子也在顷刻之间损毁。
所以,去慎刑司,也只不过是一个由头?
看来这宫女的命是一点都保不住了。
“安安。”允袐的喉结上下滚动,眸子之间全是深深的担忧,他艰涩出声:“本王不敢赌。”
“好了,我知晓了,日后我会更小心谨慎些,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且去洗漱罢。”
允袐满脸的失魂落魄,但他还是强打了精神前去净房。
这一夜,含凉殿正室两个人都无眠,待到天蒙蒙亮,允袐洗漱完去了上书房。
而玉墨入了含凉殿正室换了褥子,安陵容正准备小憩会,才听得含凉殿正室外传来了吵闹声。
这声音很是尖厉,还带着怒气。
“让开,本郡主要见諴亲王福晋。”
“都给本郡主让开。”
听这声音,安陵容便知晓来者不善,只是此时她有身孕,不免警惕些,她看了玉墨一眼,吩咐道:“去淳亲王府通知一声。”
“让把郡主带走。”
“是。”
玉墨应和着便往外走去,棠颀却已经冲了进含凉殿正室,她此时的身子都在发抖,见着安陵容的一瞬,一双眼充满了圆度,凶光闪闪,仇恨的火花一时间尽数堆积。
“棠颀。”安陵容的表情平静,只是冷静的问道:“你今日是来朝着本福晋请安的么?”
“还是来小坐一番?”
她轻轻掀了眼皮,冷冷的扫了一眼棠颀的脸,随即吩咐道:“立春,上茶,将棠颀郡主请到花厅之中。”
“本福晋梳妆一番再前去迎客。”
棠颀往前一步,还想再说,安陵容努力收敛身上怒气,只是微眯了眼:“棠颀,这是諴亲王府。”
“你若是愿意好好的做客,那么本福晋好好待客。”
“你若是不愿意好好的做客,那么本福晋就要去皇上面前参一本了。”
是的,安陵容可没忘,纳喇氏是如何想绝她的孕的,若说昨日在甘露寺正殿,若是旁的女子被亲事拿捏,她还能有一丝怜悯,只是这棠颀她是绝对不会怜悯的,她没这般高尚,上次是在太后身旁,她不好动手。
如今没了太后压制,她看着棠颀的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心头的冷漠愈来愈烈,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一定要将异心者连根拔除。
含凉殿正室,一时火药味十足,棠颀银牙紧咬,她挥了挥袖子,转身冷眼的看了惊蛰:“花厅在哪处?”
惊蛰正要动身,安陵容冷冽的话音传了过来:“等等,棠颀,你该向本福晋请安的。”
“于情,你可唤我一声二十四皇婶,于理,你可唤本福晋一声諴亲王福晋。”
“昨日听闻你议亲了,快要出阁了,这般不懂礼可是不妥。”
“皇家子女,最注重教养。”
“该请安了。”安陵容居高临下,冷冷的道。
棠颀的瞳孔紧缩,她此时感觉到一阵阵的恶心,像一只蛆虫梗在喉咙,却偏偏这諴亲王福晋句句在理,碍于身份,她还是福身行礼道:“儿臣给諴亲王福晋请安。”
“惊蛰,带领棠颀郡主前去花厅,好生伺候着。”
“是。”
棠颀不情不愿的转身,跟在惊蛰的身后前往花厅,芒种入了含凉殿正室,为安陵容梳妆,安陵容眯了眼,意味深长的说道:“芒种,慢些。”
“精致些,不用太着急,见棠颀不能失了礼数。”
她端坐在梳妆台前,神色眺望向窗户前的紫薇花树,素手缓慢的拨弄这红色的玛瑙珠子。
等着淳亲王侧福晋来,棠颀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