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纪晚舟顿时紧皱眉头，“乡下的病人不是大部分都去城里医治了吗？我记得当时看治的病人中，很多都不是城里的百姓啊！”
郑秉面露难色：“这……下官不知。”
一旁的马经业解释道：“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城里给免费医治的消息。更何况就算是知道，很多人也没有钱雇车，把病人拉去城里救治。”
他粗犷的眉眼中满是与他气质不符的感伤，说完还深深地叹了口气。
纪晚舟点头，这马将军果然是个爱民如子的好人，居然这么了解普通百姓的情况。
不过当时城里忙成那样，根本也没时间专门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上门治病。
裴行渊道：“不妨事，我们既然来了，便一路救治过去便是！”
纪晚舟也重重点头，掏出个口罩戴上，“我这就去看看情况，郑大人，带路吧！”
“是！”
郑秉赶紧应下，由衷说道：“王妃您真是心善！”
纪晚舟摆摆手：“只是不想看到人受苦罢了！”
她大步跟着郑秉往生病的人家去，裴行渊见状交代马经业留下安排大家吃饭烤火，随即也赶紧跟了过去。
被留下的流犯们看着他们几个着急忙慌的身影，都忍不住嗤笑。
纪鸿魁听到了纪晚舟最后那一句话，更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小声道：“说什么不想看到人吃苦？给我们找的苦头可一点没落下！”
纪鸿钧也道：“我看也是！这村子穷得叮当响，她这么殷勤作甚？帮了人也不一定能把好名声传出去！白费功夫！”
兄弟两人对视一眼，皆摇了摇头，觉得纪晚舟当真是可笑至极。
就算是拉拢人心，也找不对方法！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纪晚舟才不是为了拉拢人心。
几人先到了最近的一家农户，怕造成村民恐慌，所以并未说明自己身份。
来开门的是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拄着拐杖佝偻着腰，艰难问道：“几位是来作甚的？我们家里有病人，怕是不能让你们讨口水喝了！”
纪晚舟怕他耳背，大声道：“老人家，我们是游医，日行一善，来给你们村里得了瘟疫的人治病的！您快带我们去见你们家的病人吧！”
谁知老者听到这话后更加抗拒：“不不不！我们没钱！你们不用给我们看了！我们付不起你们的诊金的！”
纪晚舟连忙解释：“您误会了，我们看病不收钱！”
老者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满脸高兴地把她们带进去。
“不收钱的还真不多见！我知道了，你们肯定是瑾王派来的吧？听说他在协城免费给人治了好几天病了！”
裴行渊沉声纠正：“不是瑾王，是瑾王妃在救人。瑾王不懂医术。”
纪晚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既然他没挑明身份，纪晚舟也继续跟着演戏。
她一边听老者念叨瑾王和瑾王妃多么多么心善，一边认真给病床上的老婆婆救治。
等着起针的时间里，纪晚舟终于受不了别人这么夸了。
她连忙扯开话题：“对了爷爷，您家里怎么就您两口子啊？没有什么子女吗？”
这话一出，老者的声音顿时一噎。
纪晚舟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好像提起了他的伤心事。
果不其然，老者手里的拐杖“砰砰”捶着地面，痛心疾首地控诉道，“我本有一儿一女。儿子前些年被那玉县的县令掳做壮丁开采玉石，至今杳无音信。
而我那小女儿，虽然嫁给了附近村里的一个书生，但最近两口子也不知怎么得罪了县令，被掳去了城里，生死不明啊！”
纪晚舟顿时眉头紧皱：“玉县县令？”
“玉县盛产各种玉石，宫中所用玉石有一半都是那里进贡的，但应该远远不用抓壮丁去开采才对。”
裴行渊也很是费解。
郑秉突然想起什么，低声道：“王爷，下官之前倒是在京中听过些流言，说是玉县的玉石看似全给了皇宫，但其实大头都进了太子的私库……当然这只是属下道听途说，并无根据。”
裴行渊冷了脸，显然他也听过这种流言，但闹得不大，他也只是在探子递上来的情报中瞥了一眼罢了。
如今看来，或许那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县令不过一个小官，断不敢做出此等欺上瞒下之事，这件事的主谋只怕另有其人。”裴行渊道，“太子真是大胆。”
纪晚舟帮床上的老婆婆起了针，小声问：“那这件事如果捅出来，能把太子拉下马吗？”
郑秉：“……下官出去透透气。”
他感觉接下来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听的。
那老者耳背，他可不耳背，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裴行渊抬手制止：“郑秉，不必避嫌，没什么不能给你听的。”
他可是自己的心腹手下，若是连他都防，只怕没人敢再给裴行渊卖命。
郑秉闻言，连抱拳的动作都更加坚定了：“是，王爷！”
“他在朝中的人脉也不少，仅凭这一件事就把他让他被废，很难。”
裴行渊沉声道，“先搜集证据留存，放些风言风语，离间他和皇帝。”
纪晚舟点头：“好。”
比起政治斗争，裴行渊才是行家。
纪晚舟一贯遵从的是武力至上的丛林法则。
郑秉也道：“下官这便写信给京中同僚，让其放些流言出来。”
裴行渊却道：“不必麻烦你，凉风正好去了京中取些东西，现在估计还没走太远，本王自有安排。”
一旁给老奶奶诊治完成的纪晚舟也站了起来，把药给老者，嘱咐好用法用量。
老者见自己老伴儿的脸色果然好了不少，顿时更加激动，颤颤巍巍地就要跪下磕头道谢。
纪晚舟大惊失色，连忙把人扶起来。
这么大年纪的老者要是跪了她，自己要折寿的嘞！
裴行渊问那老者：“老人家，你那个儿子女儿叫什么名字？我们之后路过玉县，帮你打听打听消息。”
老者连连摆手：“这哪里使得！你们都帮我老伴儿治病了，怎么还能继续麻烦你们！”
纪晚舟道：“您别担心，我们回去后会……会禀报给瑾王他们，让他们给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