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与卡尔行走在一条昏暗的小道。
他们已经行走许久。
看似破旧的道路上面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术式。
曦月并不擅长魔法，她只能看懂小部分。而那一小部分的作用全都是隐藏道路本身。
因为所有气息被隔断，曦月只能大概判断他们现在已经走到了地底。
没有灯火照耀，所有的光亮都来自于地面与墙壁上散发着微微蓝光的咒语。
那些颜色像是大海上的圈圈波纹，波光粼粼的平静海面让人感到平静，可这样的景色却依旧抹不平曦月心中越发激烈的不安。
每一步都加重她的疑心，她打量每一处，担忧不知从哪里会飞出来利刃，不知道上方会不会掉下个牢笼，亦或是下方的地面瞬间塌陷。
当到达一扇门前，卡尔回过头对曦月说：“到了。”
他说完后便打开了那扇崭新的门。
曦月走进去后，发现卡尔并没有跟过来。
当她跨入门的瞬间，那扇门顷刻间关闭，然后像是被墙壁吸收了似的，消失不见了。
她惶恐地回头，不及搞清楚发生何事，雷米尔的声音就响起来：
“不用担心，我对你并没有恶意。”
他的声音沙哑而隐忍，曦月皱着眉望向前方。
雷米尔坐在张朴素的桌子旁，单手托着下巴，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流露出丝丝忧伤。
曦月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于是她沉默地走到了雷米尔的面前，坐下后直视着他。
桌上摆着丰盛的饭菜，上面还摆着不少甜点，精致美丽。
水果鲜艳的颜色在灰色的桌子上显得格外明亮，白色的奶油上一颗带着滴水珠的樱桃是如此诱人。
美味的食物似乎在竭力展现自己的魅力，不光是样子，香味充斥整个房间，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已经控制开始狼吞虎咽。
然而曦月只是淡淡扫过这些东西，她轻声说道：“既然要吃饭，就开始吃吧。我就不吃了，你知道，我是血族。”
她自嘲地耸耸肩，注视着雷米尔。
那并不是关心与温柔的视线，而是警戒而带有审视的目光。
“我开动了。”
雷米尔缓缓吃起来，这期间他们没有任何交流。
突然，男人手中的刀毫无征兆地向他的手腕刺去。
曦月立马站起身来，只在一瞬间握住了他的手，眼中的冷漠转化为担忧与不可思议。
她感到身前的男人轻笑一声，紧接着，她便雷米尔一把抱在了怀里面。
“松开我。”
感受着雷米尔胸膛的起伏，曦月冷漠地说着。
她知道自己应该立马推开雷米尔，可是内心中的那份私情还是让她选择的言语上警告。
被抱着真的很温暖，曦月十分依赖那样的热度。
她总是孤单的一人，雷米尔是第一个她遇见的会那样依赖自己的人。
明知道自己可能身处危险中，可是她却不作为。
曦月猜她大概强大惯了，可以放任自己在危险的边缘试探。
她的话语像是刀锋般锐利，可是雷米尔却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我们的交易可不包含这些东西，放开我。我没又想到堂堂教皇竟然还会缺女人，竟然对一直血族有这种心思……”
曦月话说到一半，自己却默默闭上了嘴。
骂人的话她并不陌生，毕竟自己就是在骂声中一步步成长的，可是要自己说出来她还是开不了口。
她咬了咬唇，感到气愤。
她想自己真是没有用，明明已经决定划清界限，但是却总是在半途存有侥幸。
雷米尔的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来，他说：“曦月又在自己责备自己了，明明错的就是我。”
他用手抚上曦月的脸庞，两人依靠在一起，之前那柄银质餐刀已经落在了地面上，时间仿佛静止，他们对视着，眼中是复杂的感情。
“你还是关心我的，所以一直留在这里好吗？”
“你要干什么？果然是要把我关住！”
曦月这次毫不犹豫地将雷米尔往旁边推，她又一次觉得自己愚蠢。
巨大的力量将雷米尔一把推到了墙壁。
“轰”
沉闷的响声在房间回荡，扬起的灰尘将两人隔开。
曦月低着头，心中又莫名升起愧疚：
雷米尔为什么不躲，身为教皇的实力就只有这一点吗？
“咳咳……”
在角落处，雷米尔咳嗽着，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
“这顿饭也不用吃了，就这样结束吧。”
曦月隐忍着自己的感情，生硬地说道。
她触碰房间的墙壁，敲打几下，汇聚了力量的手使劲垂向一处。
拳风将她的头发撩起，银色的长发挡住曦月的脸庞，遮住她脸上一副受委屈的表情。
明明期待着有什么改变，有什么转机，到后来得到的结果还是最开始的样子。
她是血族，雷米尔是人类，或许本来就势不两立、她的领地里面的人不过是少部分，自己之前向别人承诺的美好未来也不过是一场梦。
曦月比任何人都知道雷米尔对力量的渴求，她也深知雷米尔从来就不是什么天真的孩子。
所以，这样的结局才是合理的不是吗？
她用指甲划开自己的手臂，殷红的血化为柄巨剑。曦月用双手握住它，全力一击。
整个房间震动着，似乎在下一刻就会分崩离析。
这里面有多少是在发泄呢？曦月不知道。
她觉得自己遭到了背叛，可是事实她也知道，那些信任与转机不过是她的自以为是。
“原谅我好吗？”
雷米尔不知何时出现在曦月的身后，他从背后环上曦月的腰，头枕在她的肩上。
他的声音是如此虚弱吗？
曦月顿了顿，这一刻的迟疑，让她感受到自己的肩旁处一片濡湿。
“高高在上的教皇大人竟然会哭？那你发动战争之际，有没有为那些死去的亡灵流过半滴眼泪？”
曦月停止了尝试破坏墙壁，她看着完好无损的墙，心想自己暂时是走不掉了。
所以说她停在这里跟雷米尔说话绝对不是因为自己心软。
她自欺欺人地想，然后决定再次甩开雷米尔。
这次的原因并不是生气占大头，而是雷米尔身上血的味道实在是太美味了，饿了许久的曦月害怕自己控制不住一口咬上去了。
然而雷米尔却在曦月甩手的瞬间提前松手，就在曦月认为他要躲开自己的攻击，已经准备收手的时候雷米尔却往前走一步。
这一次他从正面抱上了曦月，而下一个举动更是让曦月大脑彻底宕机。
一个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唉，唉……”
曦月身上的伪装彻底瓦解，回到了最初那个傻乎乎的模样。
一双赤红的眼眸呆滞地望着雷米尔，似乎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是我发动的战争，我虽身为教皇，但教会的实权还是在那些长老手上。而我之所以是教皇，仅仅是因为我的血脉。勇者……曦月你知道吗？”
雷米尔现在的解释曦月哪里听得进去，在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之后，她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此刻她正蹲在地上，脸埋在膝盖下面。
蜷缩成个小团子的亲王大人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颤抖着，看上去可怜极了。
“曦月，我……”
雷米尔蹲下来，想要将曦月扶起来，可是在手触碰到她的一刻，曦月猛地抬起头来。
她像是炸毛的猫，瞪着雷米尔。
“你什么意思，用这卑劣的手段是要干什么！我不会中计的！”
说着，她使劲用手揉自己的嘴唇，本就柔软的嘴唇经不起这种粗暴的对待，被曦月弄得略微红肿。
曦月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只会让她看上去更加诱人，她挂着泪珠，满脸通红的模样让人忍不住一口吞噬殆尽。
“我以为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雷米尔顿了顿，他慢慢走到曦月身边，在曦月震惊的目光下，弯下腰。
他们再次接吻，不过这次不再是轻描淡写的轻轻触碰。
曦月无措地想要将人推开，可是她却发现自己身子已经彻底没有力气，被雷米尔托着腰才得以不倒在地上。
呼吸逐渐紊乱，终于，她找到喘息的机会。
她以为面前的人会吃痛的就此离开，却未想到他的攻势越发猛烈。
在一片朦胧中，曦月看见雷米尔蛊惑人心的笑，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缺乏技术的她在片刻后就喘不过气来，雷米尔松开了她。
失神血族无意间又凑上去点，看上去是在挽留般。
不过就在下一刻，回过神来的曦月立刻后退。
可是刚做出逃避的动作，雷米尔就抓住了她。
“我要回去了！”
曦月恼羞成怒地说着，她完全不能接受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错了，不要抛下我好吗？”
之前还盛气凌人的雷米尔现在却表现得脆弱至极，他用恳求的眼神望着曦月，看上去楚楚可怜。
“今天我就能够彻底控制住整个教会，以后要做什么都听你的，所以说别走好吗？”
“我把你当弟弟，你把我当什么？”
曦月终于忍无可忍，她高声说道：“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结果，你的解释来得太晚了。”
“我爱你，你就是我的一切。不管你把我当什么，都不会改变我对你的情感。陪着我，好吗？”
“你懂什么叫爱吗？你只是把依赖错当成了爱情。呵，如果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不是在表演的话。”
她再次变得咄咄逼人，恢复理智后，她还不会被如此拙劣的谎言欺骗。
要是所有都如雷米所说，那么这和之前他的所作所为很矛盾。
明明可以早点说，为什么要等到把她困住的现在才说？
今天就可以控制教会？为什么是这么准确的时间，而又是用什么手段在如此短暂的时间改变局势？
把她叫过来绝对不是吃饭和道歉这么简单的事情。
据她所了解到的情报，教会最近并没有出现什么风波，内部一直十分稳定。一个无权的教皇想要谋得所有权力，可是直到现在为止那些长老依旧手握重权，白夜城的所有士兵依旧听由他们调遣。
他究竟要用什么手段？他的谎言背后隐藏的真相又是什么？
“还是穿帮了吗？”
雷米尔笑着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曦月觉得这个笑才更加像是个谎言，勉强又失落，就像是自己一直戴在脸上的笑容一样。
“所以你现在把我叫到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吃顿饭罢了。”
雷米尔将一块蛋糕放到口中，他静静注视着防备着的曦月，然后喃喃：“太甜了。”
“你究竟……”
曦月正要继续质问，却感到自己的视线逐渐模糊。
意识到不对劲，她竭尽全力召出剑，想要环绕在身边保护自己，然后却发现自己力量快速消失。
流出的血没有聚成剑，只是顺着手臂流下来。
她无力地依靠在了墙上，或许是因为失去力量的原因，手臂的疼痛格外明显。
“之前问曦月知道勇者吗？看来是不知道呢。”雷米尔在曦月即将落到地上的时候将她扶住。
一张计划得逞的得意的脸占据曦月的整个视野。
“勇者的血对于血族来说可是带着蜜的毒啊，你吃得可不少呢。”
说完，雷米尔将曦月的手臂握住。
他舔舐起来曦月伤口处流出的血，曦月想要挣扎，却没有任何力气。
“真好吃呢，曦月。”
雷米尔将曦月横抱起来，他痴情地注视着已经昏迷了的血族，想要笑却笑不出。
“等你醒了，我们继续吃饭吧。”
他低头亲吻少女的额头，然后闭上眼睛。
“集齐了所有神器……在今天，神明将会降临世界。”
房门在雷米尔靠近墙的时候浮现出来，刚一出来，迎面见到的就是守在门外的卡尔。
卡尔看着昏迷的曦月，阴阳怪气地对雷米尔说道:
“为了防止她中途逃跑，竟然用神器做了个屋子，这也太大题小做了吧？你应该知道她根本就逃不了的，吃了那么多你的血，你想要控制她不是轻而易举？对了，你这么大费周折，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以后会得到的。现在身为最后一个神器的曦月也有了，我们的计划迎来了最后一步。”
“法阵就在教会中心，祭品也已经够了。”卡尔顿了顿，然后用恶劣的语气说道：“今天就是神明的诞生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