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二喜,你个龟孙!咋不瞎了你的狗眼呢?”
一个葫芦水瓢从一个低矮的院墙里面飞出来,一个身上挎着盒子枪的中年人闪身躲过。
正在钦佩自己身手矫健的时候,半块青砖又飞了出来,正中他的脑门,当时就血刺呼啦的,他不敢停留,捂着脑袋贼一般地跑开了。
跑到一处墙角,几个穿着黑衣黑裤的家伙马上把他围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追问起来:“队长,看清了么?白不白?”
“白,白,白,啊白个屁!”结巴了好一会,才说出来下半句,“刚伸头,头,啊头,就,就就就让三…三娘们打…打出来了!”
苏北铜山单集乡,算是全县最穷的乡镇了,镇上的侦缉队长陆二喜,又称二结巴,顾名思义,这家伙七岁多才能说话,还磕磕巴巴的,偏偏还成了镇里的侦缉队长。
能当上队长,也是因为他是个结巴。
跟瞎狗子当年当上保长的时候一样,鬼子进村之后烧杀抢掠,老保长一家人跑出去就再也没回来,鬼子要在村里选保长,没人敢当,鬼子军曹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鼻涕过河的陆二喜。
鬼子翻译把他拽出来问道:“你们村谁的威望最高?”
陆二喜被鬼子的刺刀夏得直哆嗦,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我…”
“不知道”三个字还没说出口,鬼子军曹就咧嘴笑了:“你的,保长的干活!干不干?”
“我干…干…啊干…”他本来想说“我干不了”,结果,这后半句怎么都说不上来。
于是就成了保长。
鬼子后来也知道他有结巴的毛病,可就偏偏喜欢看他说话结结巴巴又急得说不出话的样子,每次都能把他们逗得哈哈大笑。
后来就被提拔为乡里的侦缉队长。
每天也没啥屁事,就是去哄日本人开心。
这家伙也不算坏,就是缺心眼,老被队员怂恿着去夏天偷看女人洗澡,冬天偷看女人换衣服。
这次算是碰上钉子了,二结巴盯上了乡里最泼辣的三娘们,结果就被砖头砸破了脑袋。
特高课的石川中佐在牌桌上输了个精光,一气之下把让他输成光腚的老六开除了,连他带领的侦缉队也都给解散了。
为了这事,石阁勤寿可没少骂他,责令他三天之内必须把侦缉队再搞起来。结果,老六和原来的那些队员一去无影踪了,只能重新找人继任队长,重组侦缉队。
全县29个乡里的侦缉队队长被叫到城里开会,石川要从这里挑人了。
看了半天,也没一个看上眼的,老六虽然吊儿郎当,起码认识字,也能干点事。眼下这些家伙都没人认识字,也难怪,都是从各个村里出来的二流子。
虽然不认识字,但是他们可不傻。都知道县侦缉队队长可以算得上县里的三把手,位高权重,想抓谁抓谁,可历任队长都是短命鬼,就算是那个牛逼哄哄的瞎狗子都让人刺杀了好几回,只是命大活了下来。
当队长和送死是画上等号的。
石川随便从这群人里抓出来一个人,好巧不巧的,就是二结巴。
“说,谁可以当队长?”
二结巴被石川的牙齿吓懵了,嘴里磕磕巴巴地回答:“我,我,我,我…”
听这人说话能急死,别人拉完一泡屎的时间,他都说不完整一句话。
石川很满意,这么自告奋勇的人勇气可嘉,那就暂时代理侦缉队长职务吧。
特高课的工作何其重要?他偏偏选一个口齿不清的人来担任侦缉队长,绝对不是因为愚蠢,而是目的很单纯,就是要诚心恶心一下谷俊宇和老六:看到没?就算我随便找一个先天不足的家伙来当队长都比你们两个强!
人的想法往往就是这么奇怪,当初你在我跟前点头哈腰的,如今你能耐大了,竟敢跑到我门口撒尿,跟我耍心眼子,那我就必须让你知道,婆婆是个娘。
谷俊宇一直在沪上“养伤”,农历2月2龙抬头那天,他决定返回徐州城。
实在是太无聊了,每天就是吃吃喝喝哄孩子,四处溜达压马路,都不如老六的日子过得惬意,自从第一次相亲之后,他便彻底放飞自我,三天两头的往那些窗户上贴着红纸的婚介所去相亲。
这家伙是肉眼可见的憔悴,脸上看不到肉,就显得一对眼珠子大得像青蛙,眼圈黑得像挨过揍,双腿走路就像踩在棉花上。
考虑到光棍的不容易,谷俊宇才懒得管他,几天后,老六忽然感觉裤裆里像是爬满了蚂蚁,痒痒的难受,又说不清痒痒根具体在哪里,只能胡乱抓,直到抓得血刺呼啦的,疼得呲牙咧嘴,那才感觉彻底爽了。
这是不知怎么就被燕姐知道了,揪着老六就是一顿胖揍:“老娘就是开窑子的,咱们的姑娘多不是在正经医院办过体检的,你是有钱没地方花了是吧?偏偏去那种暗门子,这下废了吧?”
老六心惊胆战:“我的姑奶奶,我这还有的救吗?”
燕姐叫来一个有经验的老姑娘,拽着老六到墙根脱了裤子给他检查,回来撇嘴咂舌地说:“得切了!下一步就是不停尿血,然后浑身都得烂光,直到化成一滩脓水。”
老六更慌了:“我这是钻进了金角大王的葫芦里了吧?咋这么严重呢?谁能救救我呀!”
没人能给他回答,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两天,不吃也不喝,就在那反复不停的挠啊挠,身边的一把匕首被磨得锃亮,时不时的就拿出来在裤裆里来比划着,琢磨着从哪里下刀合适。
谷俊宇和禹航两人知道这是燕姐在逗他,就在老六下定决心丢鸡保命的时候,被两人扔进了医院,打了两针,好了。
从那之后心里就有阴影了,一看到窗户上贴红纸的地方,就下意识地往裤裆里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