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负责押送粮草,谢珩担任右将军之职。
两个女婿忽而都被委以重任,明氏喜忧参半。
但还是将时间都留给女儿女婿,三日后就要出征,这会肯定有许多话想说。
在朝堂和那帮迂腐怯懦的主降派论辩了好几个时辰,男人们晚饭都还没用,厨娘们打点着,将温着的菜肴用食盒装了,给各院的老爷少爷姑爷们送去。
乔乔将食盒中的几道菜一一摆出来。
谢珩却看出她心情不佳。
揽着腰将人抱在腿上,“可是气我没和你商量擅自请缨?”
乔乔摇头,大是大非上她不可能耍小脾气。
“我只是担心你,战场上刀枪无眼,瞬息万变,实在是太危险了。”
谢珩握着她的手,还要说什么。
乔乔却知他还没吃晚饭,就紧忙从他身上起来,“你先吃饭,有什么话吃完再说吧。”
说完,她站在一侧,第一次像别人家的妻子那样,伺候丈夫吃饭、为他布菜。
谢珩却不喜欢她这样,抓住她的手,捏了下,“我自己来就好,你坐下歇着。”
乔乔折身坐在了榻上,但心里的慌乱和无措却让她急切地想找个事做。
于是又拿过针线筐,继续缝那件准备送给他、还没做完的衣裳。
谢珩匆匆解决了晚饭,漱口净手;乔乔也被秋荷扶进浴室,夫妻俩各自收拾好,都躺上了床。
这会终于是说说话了。
乔乔枕着他的肩窝,紧紧抱着他,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谢珩安抚道:“我敢请缨,就自有分寸,不必担心我。”
乔乔没好气踹他,“你话说得轻巧,我能不担心吗!”
他是她男人,这会忽然知道他马上就要上前线,她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在那没心没肺,那她成什么人了!
乔乔心里怕,可怕说不上来怕什么。
成亲不到一年,他们之间谈不上有什么海誓山盟,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但这大半年来细水长流的温馨日子,也足以让她认清,他是个极好的丈夫。
能体贴她的难处、迁就她偶尔的小脾气,甚至能放低身段去做一些哄她高兴的事。
他本身就好,比起大姐夫更好。
一想到这样好的丈夫要上阵杀敌,面对那些凶悍的蛮夷贼兵,她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不安宁。
怕他受伤,怕他出事。
战场上太多太多的可能。
她真的好怕。
谢珩感觉到她身子在发颤,下意识半撑起身体。
就看到她咬着下唇、眼眶盈满泪水却强忍着没有让其落下。
但她不知,她这样泫然欲泣的样子有多美。
眼泪顺着眼角无声的落下,谢珩俯身,轻柔的吻落在女子精致的眉眼,从眼睛慢慢往下,他小心翼翼地、像是捧着一件价值连城的挚爱珍宝。
“你在家照顾好自己,若是心里害怕,就回你娘家来住,我会叮嘱母亲和大嫂,不让她们拘束你什么。”
乔乔抱着他的肩膀,“我怎么样都行,但你得好好的。”
谢珩笑:“我,我一定好好的,不让自己受伤。”
乔乔吸了吸鼻子,用最没威严的嗓音威胁道:“你要是敢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让爹爹和大哥给我安排改嫁!”
头上传来一声带着轻笑的鼻息。
“这不挺好的?有岳父撑腰,谁也不敢小瞧了你。”
乔乔不乐意的将他抱得更紧,哭腔道:“你平平安安的回来,我不要别人。”
没有人会比他好的。
比他俊的没他英武、比他英武的没他品行端正。
没有会比他更好的,就算有,她也不想要。
谢珩想她宽心,揶揄道:“以前也不知是谁,在外头打架被人威胁、都毫不在意的说有本事让我休了你。”
“现在有让你改嫁的机会,你还不要了。”
乔乔听不得他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挥着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
谢珩握住她的手腕按在头顶,用他自己的方式来让她安心。
……
也许是因为即将的分别以及战场上变幻莫测的明枪暗箭,这一次,两人皆是投入又动情。
外头守夜的秋荷耳根子都红透了。
又不敢耽误叫水房的婆子备水。
某人今晚铆足了劲欺负人,乔乔有点招架不住,但想到即将归期不定的分离,也没有什么计较的心思,干脆怎么都随着他。
等到折腾尽兴、清洗干净,乔乔被他抱着从浴室出来。
两人都没有睡意,相拥着说话。
乔乔不想再提分离的事,就将今日家里大姐和江家的事和他说了一些,“看来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江家也没看起来那么光鲜亮丽,谁家都有几笔烂账。”
谢珩把玩着她的头发,道:“大姐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
乔乔:“就是说啊,江家人口那么复杂,好几房的太太媳妇小姐,打点中馈就够不容易的,还要应承完这头应承那头!”
“更可恨的是,江家还有个庶长子,也就是大姐夫庶出的哥哥,因为是头一个孙子,江家老爷子比其他人多疼了几分,无形中就滋生了这对兄长嫂子的野心,无时无刻不掐尖要强,想着抓住大姐和姐夫的错处。”
谢珩:“还有这样的蠢货!宗子宗妇何等重要,岂是他们的小打小闹能够撼动得了?”
“这样说起来,江家打从跟上就是有糊涂账的,能在嫡子出生之前闹出庶长子,全京城也找不出几家。”
乔乔:“是啊,奈何歹竹出好笋,大姐夫却是极好的,我爹爹当初也正是看中这一点。”
谢珩想到什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不管好的坏的,你让一个人一夜之间改了性子都是不太可能的。”
乔乔一怔,“什么意思?”
“大姐夫要负责押送粮草,我们两个都不在家,你不妨趁这个时候板一板大姐的性子。”
乔乔:“你是想让我去帮大姐肃清门庭?”
“不过也是,该有的手段大姐其实都懂,可她就是耳根子软,大姐那套对付那些坏在明面上的人可以,可江家那几个无赖,她就有些无从下手了。”
谢珩笑:“是,所以需要你去治一治他们。”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乔乔眯着眼睛,“为什么是我?我很凶?”
谢珩当然要挑好听的说,“当然不是,只是夫人比大姐更杀伐果决,有你坐镇协助,大姐处理那些腌臜定会事半功倍。”
乔乔伸手拧着男人那张俊美的脸,“说那么长串,意思不还是说我凶!”
“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母老虎是不是?”
谢珩眼底萦着晃悠悠的笑意,指腹摩挲过她红润润的唇,“凶一些没什么不好,家有悍妻,也是一宝。”
乔乔差点两眼一黑。
她怎么就悍妻了!
“你别以为你马上出征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了?”
男人俯身再次含住,低沉温柔的嗓音从喉间不急不慢的溢出,“那等我回来,悉听夫人发落。”
乔乔伸手抱住他,那股鼻酸的感觉再度袭来。
她从没有这样一刻意识到平安的可贵。
她只希望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