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克瑟斯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注意到了赛罗情绪的不对劲,他抬头看了看屏幕,然后又顺着赛罗的目光看向了格罗布三兄妹。
他看着那边所发生的一切,眼神依旧是无波无澜的淡漠。
——除了有关于他的小勇者的事之外,这世间几乎没有什么能让他产生情绪起伏,有些悲剧他在很早以前就在未来的时间线里看到过,那是命中注定的磨砺和劫难。
但是……
他的小勇者在为此难过。
于是——
淡漠的神明眼中也出现了丝丝缕缕的难过。
“这是曾经的命中注定,赛罗,这是他们曾经早已被谱写好的命运。”诺亚俯身垂眸,拨开了原本抱着自家小勇者的几奥,轻轻地抱起他,然后让自己的小勇者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教导。
“命运不可逆,除非命运本身同意,没有谁能直视命运,因为一旦有生灵看到了命运的走向,那么命运就已不再是命运,既定的走向里发生了变数,那么命运也就已经发生了偏转,但总归是殊途同归。”
赛罗直视着这双认真而专注的眼睛,他知道自己面前的奈克瑟斯是在教自己,他知道奈克瑟斯说的那些都很有道理,但是……
“但是我就是难过。”赛罗看着他,眼中的难过依然清晰可见,他说,“我明白的,奈克瑟斯,但我就是难过。”
因为身处那其中的是我的伙伴啊,奈克瑟斯,我没法不难过。
道理我明白,你说得没错,但我的情感告诉我——我还是难过。
“既然现在我们已经看到了原本既定的未来,那是不是说明未来已经出现了变数,那是不是说明……我们不用经历那样痛彻心扉的苦难了?”赛罗抬头仰望的屏幕,如同稚童仰望未来。
诺亚沉默了片刻,但是看到自己面前的这双眼睛,他终究还是不忍心让自己的小勇者这么难过,“未来确实已经生了变数,赛罗,未来是什么样终将由你们自己去创造。”
他这么说着,只是终究还是没能忍心告诉他的小勇者——无论未来千万种方向最终也不过是殊途同归。
就像无数条支流向四方奔涌最后也终将汇于海洋。
这就是规则。
“苦难有价值吗?奈克瑟斯,”赛罗避开了这双眼睛,他垂着眼问出了这个问题,“无意义的苦难有价值吗?”
“没有价值,”奈克瑟斯看着他避开自己的眼睛叹了一口气,“无意义的苦难没有价值,它们只会积累疲惫,最终让最坚定的战士都崩溃。”
“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承受这些困难?奈克瑟斯,你看,”赛罗点了点那边的格罗布三兄妹,“苦难让他们在未来分崩离析,他们承受了诸多的苦,却毫无所得,只落得满身伤痕累累和满心的疲惫,毫无意义和价值,那他们为何还要去经历?”
那我们为何还要去经历?
“因为命运,因为注定,因为法则,赛罗,还因为你们那颗誓死守护一切的决心。”
他们教你守护,他们教你承担,他们教你心善……赛罗。
因为一味的、单方面的守护,你们伤痕累累。
因为无止境的承担,你们疲惫不堪。
因为不计代价的善良,你们满身痛楚却还要笑着站起来。
赛罗,这就是根源,是你哪怕知道也永远不会有丝毫改变的根源。
但你得改,因为你不是他们,所以我来教,教你怎么样去不受无意义的苦难。
诺亚抱着自己的小勇者、未来的世间神明,再一次叹息。
【希卡利他们刚赶到地球就直接落在了泰迦他们的面前,泰罗和梦比优斯率先伸出手拦住了罗索和布鲁继续破坏的动作。
而原本冷眼旁观的泰迦一看到泰罗,态度神色立马就变了,原本平静的神色瞬间被打破,疯魔与癫狂飞快地攀上了他的眼睛。
“你还敢来呐?”泰迦一拳打了过去。
但泰罗却从始至终都没敢看他,托雷基亚拦在了他的面前,接过他这一拳之后,伸手拥抱了他——
他心疼地抱住了他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孩子。
“……”
泰迦的动作顿住了,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没有说话也没有挣扎。
他只是安静地回抱着他的母亲,像是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暗粒子混杂着光粒子从他的眼角滑落——他在流泪啊……
我好累啊……
母亲,我好疼……
我奔波了数千年、我疯魔了数千年,我等了数千年、我找了数千年,最后在这里终于遇见了你。
我知道,其实以前见过的母亲都只是我的幻想。
我知道,优幸和表哥他们其实一直在迁就我。
我也知道,其实你并不是我真正的母亲,但是……
大宇宙在上,请让我拥有这片刻的安宁吧。
——我已经太累太累了,我千疮百孔的身体、濒临崩溃的本源……我的一切都将在不久之后彻底泯灭。
我将不复存在。
我只是想……在彻底泯灭之前享受这片刻的亲情——
这我奢望了一辈子的东西。】
本来看着之前的三个小朋友就有些难过的托雷基亚:……
我的泰迦!!!
瞬间捞起自己的孩子抱在怀里,然后开始破防。
泰迦垂下眼睛,安静地抱着自己的母亲——和屏幕里一样。
只不过……
一个满眼懵懂难过,一个满眼沧桑疯魔;一个满身光明璀璨,一个满身黑暗混乱……
他们一个站在光辉里,一个站在黑暗里,同样抱着自己的母亲,但是——
多鲜明的对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