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尘寸步不离跟着叶溪亭,生怕哪一日叶溪亭就不见了。
“……不是我们的关系真的好到这个地步了吗?”
叶溪亭看着挂在她身上的沈逸尘有些无语。
叶溪亭就像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浮木,他只有握紧她,才不能沉溺。
他高挑纤瘦的身躯轻轻拥住她,将她笼罩在自己的气息中。
不过以叶溪亭的性子,让她一直待在房里是不可能的。
沈逸尘又不喜日光,叶溪亭就约他在夜晚出门。
浓烈的月色中,叶溪亭带着沈逸尘飞上了皇城最高的楼宇。
她也忘记了她是在哪学的轻功,反正她就是会。
寂静的夜空中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
叶溪亭抬手解开了他身上围绕的枷锁般的黑袍,让月光洒在他纯白色的发丝上。
她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用黑布包裹着的琉璃瓶。
“你先闭眼。”叶溪亭伸手捂住了他那双烟粉色的眼眸。
沈逸尘听话地闭上眼睛,不过他生怕叶溪亭逃走,右手又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将自己这些天趁沈逸尘熟睡去捕捉的流萤全部放出来。
“好啦,你睁眼吧。”叶溪亭放下了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飞舞的流萤闪烁着浅绿色的微光,它们比漫天繁星更为触手可及。
这冰冷巍峨的皇城,竟也会有如此风采。
沈日暮似乎从未见过这种发光的生物,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闪烁的流萤。
他握着叶溪亭的手都有些滑落。
“现在已经入秋了,我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些的。”叶溪亭有些骄傲地说道。
“……谢谢你,小白。”
沈逸尘喃喃道。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愿意跟我玩……”
叶溪亭大方一笑:“以后都可以找我啊,我有空一定来。”
沈逸尘看着飞远了的流萤,无奈一笑:“它们终究还是会离开这里的。”
“可是它们存在过,对吗?”叶溪亭凑到他跟前,主动握紧了他的手,“存在过,就够了。”
沈逸尘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低头问道:“你……会去参加沈金池和沈日暮的婚事吗?”
两个黄道吉日只隔一天,三日后是沈日暮,四日后是沈金池。
“名字有些熟悉,我认识吗?”叶溪亭有些疑惑。
沈逸尘看着她挂在腰间的玉佩,还是选择了隐瞒,
虽然他不问世事,但他也看出了那正是皇室亲信才有的东西。
加上他要带她走时,沈日暮的急切不想演的。
所以他合理怀疑小白和沈日暮有关联。
“……不,你不认识。”
“你去我就去。”叶溪亭待在皇宫这些日子还是有些无聊。
她是最受不了循规蹈矩的生活的,她生来肆意自由。
三个皇子中沈日暮和沈金池的私下里的斗争已经进入白热化了,而沈逸尘这边还没什么动静。
他依旧每天在皇后的庇佑下混吃等死。
而罗婉清也想让沈逸尘多走动一下,再怎么说也毕竟也是名义上的弟弟。
不过他看叶溪亭对沈日暮的态度并不算友好,所以还是点了点头。
“嗯,我带你一起去。”
夜晚如此短暂,两人头靠着头,在房檐上彼此相互依偎到日出。
……
看上去风平浪静的孙府其实一点也不平静。
孙静姝看着周围的红绸绫缎,恨不得一剪刀全部剪烂。
“姐姐你怎么看上去不高兴啊?”孙熙琮还脸笑嘻嘻的。
“虽然我也觉得吧,那个沈日暮不是个好东西,但是抗旨可是要杀头的啊。”
孙熙琮一张嘴还在巴拉巴拉:“我昨日还看见他和大皇子的宫人拉拉扯扯呢,这种男人就是不检点!”
“……不检点的男人就该浸猪笼啊!”孙熙琮继续强调。
孙静姝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她昨日也没看见本应在他身边的乌侑。
“那宫人长什么模样?”孙静姝拉着妹妹的袖子,焦急问道。
孙熙琮有些说不上来,她匮乏的语言无法形容:“很好看,怎么说,就是看上去很英气……眉眼间很有攻击性,还有就是那一双眼睛,摄人心魂。”
她已经猜到这位宫人是谁了。
“等会爹爹找我,你就说我进宫了。”她拿起桌上的狐裘披在身上。
孙熙琮还没问去干嘛,孙静姝人影就不见了。
她坐着马车前往了皇宫。
她现在的身份是准二皇妃,出入皇宫也十分方便。
她先掩耳盗铃地给皇帝皇后请了个安,之后就“顺路”走到了大皇子宫殿门口。
院子是一如既往的冷清, 井水都干竭了,枯枝败叶零零散散得堆积在地上,旁边的花也全都枯死了,杂草疯长,地上还有些沉积已久的暗红的血迹。
孙静姝都以为自己来到了冷宫,她有些怀疑得抬头看了眼宫殿牌匾。
她先是十分有礼貌地敲了敲门,却发现无人应答。
殿内一片漆黑,似乎被人为的遮住了光芒。
她有些不死心得继续敲了敲门。
终于,半晌过后来开门的是睡眼松醒的叶溪亭。
“你好……有事吗?逸尘还在睡……”
叶溪亭话还没说完,孙静姝就拉住她的袖子把她往院子里的石凳上一放。
“乌姑娘,你也不想看我嫁给沈日暮的,对吧?”
叶溪亭昨夜和沈逸尘熬夜数星星呢。
和沈逸尘生活久了,叶溪亭生活作息都有些颠倒。她昨夜太阳出来了才睡觉,还没睡多久就被人喊起来,脑子还有些发懵。
“呃……这位姑娘,你说慢点行吗?”叶溪亭愣愣道。
这回换孙静姝懵了:“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孙静姝啊。”
叶溪亭摇了摇头:“我们之前认识吗?”
孙静姝连连点头:“是啊,我们认识的,你还是二皇子的……”
她一瞬间也卡壳了,是什么?她也不知道,他们看上去也确实不像爱侣啊。
叶溪亭一脸认真地看着孙静姝,等待着她的回答。
孙静姝还没说话,大白天就感受到一阵阴风,让她背后发冷。
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紧接着就感受到脖子上一紧,有人勒住了她的喉咙。
勒她的人正是沈逸尘,他双眼发红,手上力气愈发加重。
他本来就觉浅,一睁眼身边的叶溪亭就不见了,他急得满屋找。
他听见室外的声音连鞋都没穿,赤足跑来就看见孙静姝对着叶溪亭胡说八道。
叶溪亭连忙站起来拉架,最后实在拉不住,于是她出手将两人都打晕了。
叶溪亭先将沈逸尘放到床上,又跑回来掐了掐孙静姝的人中。
孙静姝悠悠醒来,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她发现没有异物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屋子有鬼……我刚刚看见了,是一个白色的鬼!”说着孙静姝就要带着叶溪亭跑。
叶溪亭又把人拉回来坐好:“我刚刚和你一起的,我都没看见,是你的错觉吧。”
孙静姝有些错愕,真的只是错觉吗?可她刚刚真的感觉自己差点就要死透了。
“你不如先和我说说,我和二皇子的关系是如何?”叶溪亭安抚了片刻。
孙静姝有些紧张得咽了咽口水:“……你是他门客,你不帮帮他吗?”
“这几日我也了解了一下当今局势,如果我只作为他的门客,我也会认为这是个最稳妥的办法。”
孙静姝有些无语,上次叶溪亭可不是这么说的,什么外戚专权权衡利弊,极力阻止他俩成婚,分析得她都要信了。
“但如果是你不愿意,我也可以协助你逃婚。”叶溪亭一脸认真地望着她。
孙静姝一愣,她不明白叶溪亭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作为我自己,我更希望天下之人都能找到自己所爱,不被束缚,”叶溪亭对着孙静姝一笑,“所以我会帮你。”
孙静姝摇了摇头,逃婚,就意味着失去孙府嫡女的身份。她不能失去这个身份,这是她掌握权力的唯一保障。
“……多谢你了。”孙静姝自知无望,转身黯然离开了。
叶溪亭目睹着她的离开,又走回宫殿把门关上了。
叶溪亭赶忙去看被她劈晕的沈逸尘。
昏暗的室内,他紧紧闭着双眼,似乎在强忍着不适。
叶溪亭坐在床边,自然的去触碰他的额心,生怕刚刚一手刀把人弄死了。
她还未触及他雪白的肌肤,就被突然醒来的沈逸尘握住了手腕。
“小白……你没走?”他似乎有些惊讶。
叶溪亭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们说好了的,记忆恢复之前,我会陪着你。”
沈逸尘挪了挪身子,将自己的脑袋枕在叶溪亭的腿上。
“你真的很好。”
沈逸尘勾了勾叶溪亭腰间的衣带,将自己的脸埋在她腹部。
叶溪亭看着他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只好摸了摸他的发丝:“你是小孩吗?”
“是。”
沈逸尘比叶溪亭还不要脸。
叶溪亭无言以对。
“我很困,我要睡觉了。”叶溪亭面无表情说道。
沈逸尘把被子掀开一角,示意她进来睡。
因为沈逸尘强烈的患得患失,所以他必须要叶溪亭跟他睡一起。
叶溪亭已经默认了他心理年龄不出十二,她看他就像看小孩一样,所以敢和他睡同一张床。
但他们前几日就算睡在同一张床上,中间也能再塞几个人。
“不行。”叶溪亭拒绝得义正言辞。
“求求你了。”
沈逸尘好声好气说道。
“好不好?求你了。”
沈逸尘的优势就是低声下气且不要脸,叶溪亭终究还是妥协了。
他明明比叶溪亭还高一个头,还要缩在她的怀里,骨瘦如柴的手臂紧紧圈住她的腰。
叶溪亭的下巴抵着沈逸尘的头顶,她轻轻拍了拍沈逸尘的背。
“快睡,别乱动。”
……
离去的孙静姝碰上了前来的沈日暮。
她微微挑眉,有些不屑:“二皇子怎么来了?”
沈日暮冷声道:“这和你无关。”
孙静姝扶了扶自己的发钗,高傲道:“你是去找乌侑的吗?可惜,她现在恐怕不方便见你呢。”
孙静姝把在沈逸尘殿中的一切都告诉了沈日暮。
“她都不记得你了,你也没必要去了。”孙静姝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沈逸尘其人,沈日暮不知他的底细,万万不能放任叶溪亭留在他身边。
所以他今日前来的目的,是为了把人带走。
不管用什么手段,他能把人带走就好。
沈日暮没有理孙静姝,他越过了她,径直朝沈逸尘的宫殿走去。
他看着破败的庭院,有些担心叶溪亭的处境。
她会不会受委屈,会不会被囚禁,会不会被沈逸尘骂。
他用竹管捅破窗户上的黑纸,沈日暮一股脑地将迷烟全放了进去。
等着扩散得差不多了沈日暮才戴着面纱推开大门。
黑暗的室内不见一丝光,沈日暮缓步走着,中途还碰上了屏风,都没吵醒两人。
最终沈日暮在床上找到了熟睡的叶溪亭。
他掀开被子想把叶溪亭先背回去,结果就看见了相拥的二人。
叶溪亭微微合着眼,双手放在沈逸尘的背上。
这一看叶溪亭就是自愿的。
沈日暮脑子都有些充血,这太荒谬了。
他看着白发的沈逸尘心中有个大胆的猜想。
这其实是一个魔物,是他勾引了叶溪亭,还窃取了她的记忆,吸食她的精气。
虽然这个猜想确实有点大胆,不过沈日暮目前找不到更好的能安慰自己的借口了。
沈日暮恶狠狠地掰开沈逸尘环抱的手,抱起叶溪亭跳窗而逃。
许是沈日暮的药放的太过了,他把叶溪亭带回二王府后,她都还没醒。
等到叶溪亭醒后,她坐起来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太阳都有些刺眼,叶溪亭都有些不熟悉。
她和沈逸尘住一起后,就没看到过太阳了。
沈日暮听人说她醒了就赶紧回来,摇了摇她的肩膀:“你还有事吗?”
叶溪亭定睛一看,这不是上次那个有未婚妻的人吗?
她连忙后退,退到墙角。
“你干什么啊,逸尘呢?”
沈日暮一贯清冷的面孔破碎:“你还从未叫过我的名字……”
叶溪亭一脸看神经病的神情:“你让你未婚妻叫,我不当小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