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阙把沈凤云带回了暗镜教老巢。
“你女儿已经死了，不过葬礼是大办的。”燕明阙十分惋惜地看了一眼桌边滴水未进的沈凤云。
她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展翅的黄莺。
“虽然很想骗你，叶枫丢下你跑了，但是他没有。他把家产交给一个叫裴影的小姑娘，然后上山去寻你了。”
“我都这么说了，你能高兴点吗？”燕明阙看着毫无反应的沈凤云，有些不耐烦。
“你到底想怎样……”沈凤云看着试图踢她桌脚引起她注意的人，有些冷漠。
“反正你也没了后顾之忧，不如把护凤令给我。我们一起造反，你有皇室血脉，我就拥你为新的南流王，然后你把西疆名正言顺地还给我。”燕明阙说这话时，眼睛里的光都在跳跃。
沈凤云不吃他这一套，她坐得远了些：“与你合作简直就是与虎谋皮，我戎马半生，割地赔款的事我做不到。”
“而且护凤令不在我手上，我女儿拿走了。”
燕明阙若有所思：“……你非要让我去挖叶溪亭的坟？”
“你敢！”沈凤云呵斥道。
“我可不敢……沈凤云，要是当初你和我成的亲，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燕明阙悻悻一笑，有些缅怀。
“装什么？你以为你还很年轻吗？多久了？四五十年了，你还记得我们初见时，我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裙吗？”沈凤云看着他的眼睛，发出一声冷笑。
“…你头上夹着两个小绒球，身上穿着得是印有木槿花样的浅黄色绸缎织成的裙衫。沈凤云，我记得，我什么都记得。”
……
沈凤云是宫里年纪最大最顽皮也最受皇帝宠爱的公主，她听说西疆来了个质子，就吵着闹着要去看看稀奇。
“你说他们西疆人眼睛是不是和我们长得不一样！我父皇说他们可凶了，每一个都长着青面獠牙，说我要是不听话，就把我丢去给他们吃。”十岁的沈凤云扯着奶娘的衣服，有些好奇地问道。
“哪有那么恐怖，长的都是个人样，鼻子就是鼻子，眼睛就是眼睛，小公主不要怕。”
夜深人静，她趁奶娘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质子的宫殿实在是又破又旧，沈凤云翻墙进去的时候都有些嫌弃地上的杂草怎么这么多。
刹那间，一颗小石子朝她袭来，力道之大让她来不及躲避，只好松手掉在了杂草堆里。
沈凤云摸着摔痛的屁股，站起身来朝罪魁祸首走去。
那丢石子的少年却一溜烟的跑到房间里面去了。
这个皇宫就没有沈凤云不敢去的地方，她推开门，恶狠狠地盯着桌边的喝水的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啊，竟然敢伤本公主。”
他一个西疆质子，刚来北魏的第一天就得罪了人，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燕明阙。”
沈凤云哦了一声，自顾自的拿起他面前的茶具，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就是那个西疆质子？长得也不恐怖嘛。以后，本公主罩着你。”
沈凤云没有去告燕明阙的恶状，反而在其他兄弟姐妹欺负他的时候还处处帮扶着他。
“都说了你是我罩着的，我看这个宫里谁敢欺负你！”
燕明阙把这个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打狗还得看主人，这个宫里沈凤云才是老大。
沈凤云及笄之后，就出宫了，他听说她是去领兵打仗去了。
没了沈凤云庇佑的燕明阙连条狗都不如，任谁都可以骂他打他，只有沈凤云班师回朝的时候，下人们才有所收敛。
沈凤云骁勇善战，平定了北魏之乱，陛下赏了她一栋宅子。
天下一旦太平，南流皇帝就想收下西疆的土地。皇帝穷兵黩武，似乎每年不打仗就少点什么。
“不行！这天下好不容易太平了，你怎么又想着出兵。”沈凤云作为主帅一力制止。
“统一天下是每个皇帝的追求！你是皇帝我是皇帝！”
这次是父皇是第一次和她吵架，记忆里她的父皇从未跟她吵过架。
他宠爱的只是那个在他身边无忧无虑的小女儿，而不是现在一个手握兵权的将军。加上有什么“女主天下”的风声响起，皇帝有些忌惮手握兵权的沈凤云。
人只要一旦沾染了权力，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模样。
皇家无情，亲情更是淡泊。
“你要是不想打仗，你就去西疆和亲，我看你和那质子不是挺合得来的吗？”
“我不去，你怎么不让你的儿子去？我比他们那些成天斗鸡走狗的废物有用多了吧。”沈凤云拒绝地斩钉截铁。
今天早朝一闹，深宫之中的燕明阙也知道了。
沈凤云没有像往常一样下朝了就来找燕明阙，她知道皇帝已经疑心她了，收拾收拾了些金银细软就跑了。
这不是她要效忠的陛下，道不同不相为谋，与其在权谋中被自己人坑死，不如她现在就带着将士们回家。
由她一手创建的护凤卫也由她而在历史上销声匿迹。
燕明阙在宫中等了她一晚，整整一晚她都没来，壶中的水是凉了热，热了凉，他才明白，沈凤云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他以为她至少会给他打个招呼走的，没想到他是那么的无人在意。
……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就想知道，当初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在你心里也是一条你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狗吗？”
“我恨你，我恨你们沈氏，我恨你们南流。”
沈凤云听完全程丝毫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她只是个局外人。
“够了，我只解释一点，我走时带走了护凤令，父皇害怕我日后会谋反，就派他的儿子，也就是当今圣上沈歌来追杀我。”
“我那根本就不是跑，我是逃！沈歌一路追着我到洛护，要不是我坠崖后遇见叶枫，我早就死了。”
燕明阙又开始了嘲讽：“所以是英雄救美，一见钟情？”
“我当时缺一个待在南流身份，加上叶枫有意，我们就成了亲。”
“燕明阙，我的事与你无关。”
沈凤云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