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假假,也要试了才知道。”老罗道:“来,老哥,我帮你擦。”
“哪能让你帮我擦啊,我让老婆子来。”
“没事没事儿,你我兄弟之间,你一直将你当大哥,我还记得当年我初上码头拉纤,不懂规矩吃了不少的暗亏,是你多方提点,教我技巧。也不嫌弃我力气小,和我拉一根绳子,老哥,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呢,来来来,擦药。”
“很疼是吧,我轻点擦。”
“我倒是不怕疼,哪怕疼死了都无所谓。”老陈道:“我最怕就是这样半死不活的瘫在这床上。”
“不着急,慢慢的,会好的。”
罗大叔记得春暖的叮嘱,用手试探着问哪些地方疼。
“对对对,就那里,一按就疼。”
“老嫂子,帮我捏一把热帕子来先热敷一下。”老罗道:“等会儿热敷了再来擦药酒。”
“老罗啊,兄弟啊,你让我都不好意思了。”
看老罗认真的给他敷,又用药酒给他擦,就觉得很难为情。
“有啥,我不都说了,我当你是亲哥。”老罗道:“老嫂子,你也过来看着我擦,我教教你,回头你早中晚各给大哥擦一次,一定要坚持擦,擦上几天看效果。”
“好好好,我学着。”陈大嫂听说这个有效果倒是欢喜得很:“他罗叔,你上哪儿找的这药酒,多少钱一瓶啊,我付钱给你。”
“老嫂子,说啥钱,不值当几个钱,回头看药果,要是有效果的话,我再求着那高人给开两副药给我老哥调调。”
“那敢情好。”
陈大嫂更是感激不尽。
“老弟啊,怎么我感觉有点火辣辣的?”
擦了一会儿,老陈就觉得有感觉了。
“火辣辣的就对了,我给你说,老哥,回头还会发痒,痒得浑身发孔都打开一样,很舒爽,这些都是正常现象,也是有疗效的反应,你一定要忍住。”
“行,我忍住。”
兄弟两正交流着疼痛和用药效果,突然一道闪电照亮了整间屋子。
“又要下雷阵雨了。”
“是啊,这个天真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老罗道:“要变天了,我也该回去了,晚点怕是走不了了。”
“就在这儿吃午饭。”陈大嫂连忙道:“你这么有心给你陈大哥送药酒,怎么也要留下来用饭,雷雨都是一阵一阵的,下两阵雨天就晴了,不耽搁你回去。”
“是啊,留下来吃午饭。”老陈也连忙道:“你这几天没上码头拉纤也没有别的事儿可干,就当陪你老哥我聊聊天,我好几天没出门了,都快不知道外面长啥样了……”
“这……”
话音未落,又是一个惊雷,紧接着,豆大的雨就落了下来。
“这雨来得才凶呢。”陈大嫂跑到屋外收晾晒的衣服,结果直接淋了个全身湿跑回来:“河里怕是又要涨大水了。”
“下得大也下得急,河里拉纤的兄弟怕要受些罪。”
“可不。”老罗也是一声叹息:“干咱们这一行的人啊,也是要靠老天爷吃饭的。”
“你看这是天都要留你。”老陈看着屋檐水像瓢泼似的:“咱哥俩好好聊聊。”
“那我就厚着脸皮在这儿蹭一顿了。”
“说什么蹭不蹭的,我们兄弟这么多年,你还没在我家留过饭呢。”老陈道:“你这么有心特意给我找来了药酒……还真别说,现在还真是痒得很,痒得整个人毛孔都敞开了似的。”
“那就见效果了,老哥,你听我的,一定记得擦药酒,每天擦个三次,擦上几天肯定能好转。”
“那就托你的吉言了。我也不说下河拉纤了,就是能让我下地走路也好啊。”
“会的,肯定会的。”
兄弟俩又聊了一些码头上的事儿。
老罗在老陈家留饭,都是些家常便饭,大家都是穷苦人家都没这么多讲究。
饭后雨还在下。
“这个时候不知道河里有没有船。”
“估计少不了。”
“这要是在漩涡那边正拉着船,那就有点惨了。”
“……”
老陈久久不能语言。
只是兄弟俩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一语中成谶。
申时左右,雨小了不少,老罗准备告辞回家。
“他叔,雨还在下呢,再歇歇,晚点吃了晚饭走,回去肯定不会天黑就行。”
“呵呵,多谢老嫂子了,我可不能再吃了,趁现在雨小点……”
突然屋里跑进来一个人。
“大嫂,我大哥是不是上码头拉纤了?”
“是他三叔啊,你大哥腿疼了好几天了,床都下不了,没法上码头拉纤。”
“没去,真没去?”
“没去,在里屋里,和罗兄弟在聊天呢。咋了?”
“没去就太好了,没去太好了。”陈老三激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大嫂,你是不知道,码头出事了,出大事了。”
“出了啥事?”
老罗扶着老陈从里屋走了出来异口同声的问。
“下大暴雨的时候有一艘大船正在漩涡口,突然间雨大风大,昏天黑地的,他们看不清路,掉了十多个纤夫在漩涡里。”
“什么?”
“拉大船上滩要上百人,一百多人掉了十多人在漩涡里,那人呢?”
“人冲走了,没影了。”陈老三道:“我一听到这事儿就跑来了,我这一路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大哥啊,幸好你没事儿!”
“我是没事儿,可是那些兄弟……”
“我们去码头看看。”
“也好,去码头看看。”
顾不得还在下小雨,老陈在老罗和自家亲兄弟的搀扶下去了码头。
码头上,哭天抢地,人山人海。
“不要吵,不要闹,都给老子安静。”
肖六爷扯开了大嗓门:“哭什么哭,哭就能把人哭回来吗?都给老子听着,现在,你们派一个知事的来给我说,这艘船到底上了多少纤夫?哪些人上了?”
去了多少人?失踪了多少人都不清楚?
老陈和老罗看到了昔日几个熟悉的面孔连忙上前去问。
“老马,哪些没上来?”
“陈大哥,我脑子现在一片空白,我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了。”老马双手抱头突然大声痛哭起来了:“水急上不了滩,船打横了,然后就……”
眼睁睁的看着兄弟们一个又一个被带下去,他当时试图拉住前面的兄弟,但是没成功,一个浪子打来,又有几个兄弟没了踪影。
现在要问哪些没上岸,他是真记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