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砰得一声,外公面前的桌子被拍得吱呀乱动。
“都闭嘴,这像话吗?云忆蝉!别啥事不干只会添乱,你现在就滚回自己家,有点眼力见的话就赶紧做好纸扎。”
“爸,这是尚建城的活,该他……”
“我让你做,听不懂吗?”
“可是我没他熟练啊,就剩这几天做不出来怕耽误……”
“还好意思说,那这些年你在干了些啥,别以为你在那儿好吃懒做就能把我们都当成睁眼瞎。”
“爸,我没有啊,家务活啥的可都是我包的,尚建城可是连自己衣服都不洗呢他。”
“真是惯出来的毛病,这本来就是你该做的,你看看你妈她做一辈子有说过什么了吗?”
“我……”
“说的都是些屁话,再不快滚是要气死你爸?”
母亲再也说不出来啥,大哭着就跑出去了。
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他们争吵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要说实在话,其实我也讨厌母亲的这种做法,固执得永远觉得自己是对的。
不过唯有一点,我比较同情她。母亲在家并不是没事干,而是做事仅凭自己喜欢。比方说家务这块,因为她看不得脏和乱,所以会相对的上心一点。而且生意上的活她也不是不干,只是里面技巧很难需要耐心钻研,索性她就只做些简单的意图为父亲减轻些负担。
由此来看,母亲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出发点,不过错就错在她一定要把财产大权握在自己手里边。父亲为这事儿早年间已经和她争执过几番,可最后还是止于她撒泼打滚一点也不让步。
只是没想到,今日旧事重提,她却还变本加厉。我理解父亲为何生气,俩人一起挣的钱自己非但没有一点决定权,甚至用在她老娘葬礼的正经事上还要被骂得这么惨。
而这样一对比,我就完全理解不了母亲是居心何意,她凭什么和父亲生这么大的气,难不成如今都还念及着我爸被骗导致他俩离婚的事迹?我只能想到这么一个原因,其他的说破大天去也没有道理。
正是在这会儿,我加深了对她的看法,小肚鸡肠且斤斤计较,没事找事也要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同时我也更加坚定之前的想法,长大后一定要逃到离她远远的地方去才好。
外公进了自己卧室一趟,出来后将一沓鲜红厚重的钞票拿在手上。
“建城,这是两万块,你拿去用吧。”
“不用啊爸,这可是你的养老金,我怎么能让你往外掏呢。而且办席干啥的肯定要我们当儿女的操持,大不了我可以去找朋友们周转下就行了。”
“给你了你就拿着吧,这是你妈之前攒的。我每个月有两千多的退休金,除了生病啥的也用不着这么多。再者说咱自己有干嘛要借呢,你不想想自己能还得上么?”
“爸,真不用,你拿着也还能应个急。况且我真收下了,剩下那么多被忆蝉发现不得来指责你。”
“放心,这可不是她的,她能指责我什么?”
父亲深知母亲一家都是犟筋,所以不想费太多口舌推来推去了。
“好吧,那我先接着了。可能小朴回学校要给帮忙的人送点礼,确实也可以缓缓自己手头上的压力,如果到时候有剩下的我再拿回来给你。”
“嗯,这才对嘛,剩下的那等到时候再说。不过对了,小朴的事现在办得咋样了?你昨晚上说找的那人靠谱吗?”
“差点给忘了,上午托他先帮忙打听打听,说中午让我再回个电话问问消息。”
“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去问人家啊。”
父亲出门到院子里,找了个角落背对着我们。又隔了好久好久,他才终于将消息带回来。
“爸,小朴,成了,”
“咋这么快,你不是说还要先打听一下吗。?
“毕竟是老同学,人家很关照咱嘛。不过换了一个班,小朴你没意见吧?没的话快收拾收拾,今天下午就回学校。这是他的电话号码,到那之后联系你这个叔叔就行了。”
“咋还这么着急啊?”
外公还在问,我却已经点点头进了屋子里,赶紧打包一大堆被褥、衣服和书本这些东西。
出来时,父亲和外公说送我到村头去,那儿可以等到县城的大巴车。他们也表示了歉意,因为俩人下午走不开必须待在家里。
一直等到车来,他们才转身离开。而我看着熟悉的村庄逐渐远去,蓦然联想到日后自己长大去往外面的情景,它是否也能像这样一般把温馨留存于身心。
下了车历经万难,拖着大包小包我走了很远,才终于重新站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前。
我不愿打车,是准备用剩下的钱买包贵一点的烟。
“老板,二十多的烟有哪些?”
“这一排都是,你要粗的还是细的?”
“随便拿一个,反正是送人的。”
就这样,我用买早餐省下来钱,买了一包老板推荐的劲儿大好抽的烟。
和那位好心人通过电话,他不一会儿就过来带我进了学校里边。先去新宿舍把东西安排好,后只需抱上书就可以去到新班级。
恰巧是下课时间,我不用打报告或者自我介绍就能坐下,而座位就在他们提前预定好的讲台上边。
依照普遍观念,这是一种特殊关照的体现,目的是将还有救的差生群体的学习态度转变。
当然,事后我才知道,这是父亲用钱所换。毕竟不上进的学生,老师往往管都不想管,那怎么可能还放到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去看。
但没想到的是,这种办法非常有效。我在旁边能深切感受到,来自老师的一举一动和一颦一笑。也因此,我的学习状态好了不少。
另外,意齐和雨芬也同在这个班里。其实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一个是凭自己能力,一个却是靠家里的关系。
只是两年多来我们少有交集,原因在于他们两人只顾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就算有的时候恰巧碰到,也仅限于打个招呼就匆匆别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