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什么?”王铜山失声问。
没有人回答,不是没有答案,而是都在极度震惊中。
王铜山自己其实也猜到了答案,只是那答案太过不可思议,他想从别人那里得到确认,或者是希望别人来否认。
一个个鲜活的人,将自己的身体撞在冰冷锋利长刀上,变成一具具残破的尸体,像破麻袋一样摔落在地上,殷红的血液喷薄而出,在地上汇集……
除了这些正常的景象之外,还有一种让人震惊,恐惧,不可置信的景象!
从那些残破的尸体中,出来的,不只是殷红的血液,还有……
一团团黑色的烟雾……
那一团团黑烟,在空中急速变幻着形状,像是被套在黑色麻袋里的人在拼命的挣扎!
突然,黑色的麻袋被挣破,露出一个痛苦嘶吼着的黑色人影!
李黄孙终于压下心中极度的震惊,吐出一个字:“鬼……”
是的,是鬼……
地极洞主研究了几千年……
牧鬼老佛研究了几百年……
他们折磨死了无数人,都没有研究出来的鬼。
在这里出现了,成群结队的出现了!
……
地下白骨林。
老彦听到牧鬼老佛心念中的声音,立即大惊,极力道:“逃!快逃!去白骨洞!”
十七小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听老彦喊的决然,立即收了脉肢,转身便逃。
老彦一边喊,一边也跟在十七小后面就逃,连那两把仙刃月魂和雪魄都顾不上了!
他们身后,牧鬼老佛竟然做了一个让人惊骇至极的举动!
他将两只手深深插进自己肚子里,猛然往两边一撕……
呼的一声……
他那硕大的肚子,被他自己撕成了两半。
从他撕破的肚子中,喷出来的,不是下水,也不是血液,而是黑色的,如墨汁一般的东西……
那些墨汁似的东西一落地,便轰然一声,炸雷似的无限膨胀开去!
明明只是一个肚子里的东西,却似是无穷无尽,像那干涸的河道突然复流了,源源不断的黑水,在老彦身后,翻江倒海,潮涌浪催一般涌将出来,铺天盖地的压将下来!
这不是黑水,是黑眚丝。
老彦知道牧鬼喷出的是黑眚丝,更听老客和老牛说过黑眚丝的威力。
老鬼们不在此处,紧急之下,他想不到对付黑眚丝的办法。
只有往白骨洞跑。
为什么要往白骨洞跑?
白骨洞其实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
陈、牛、彦、石四人,为了建造房子,在白骨地窟进口处,搬走了三座骨山。
这三座骨山,和其他四座骨山堆在一起,形成了一座高二三十丈,直径约百丈的巨大骨山。
十七小淘气,在骨山上掏了一个深邃的小洞,做秘密基地。
这是两年前的事了,十七小已经很长时间没去那里玩过了。
那个小洞,洞口狭小,又深邃幽长。
现在唯一或许可行的办法,就是这个深邃的白骨洞,或许凭借这厚厚的白骨墙能够挡住黑眚丝。
十七小身体长得很快,两年前挖的洞,此时再进,竟然有些狭小。
十七小拼命的挤了进去,黑眚丝已经扑到老彦身后。
老彦猛力一钻,将自己的身体,死死的塞在了洞口!
洞口太狭小,十七小都是勉强爬进去的。
老彦这高大的身材,怎么可能进去。
老彦早知道自己进不去,他在最后,只是要当个塞子。
老彦跟陈世非不同,陈世非总有一种自我奉献的精神。
老彦没有那种狂热的精神,他是个极冷静的人。
但是,正因为冷静,却也总是想的更通透。
大家一起死,和自己死或许能让十七小活,两个选择。
对于冷静的他,该怎么选,自不必说。
洞中,略微冷静下来的十七小,突然发现了老彦卡在洞口。
“快!快进来!师父!快!”小耗子爬过来,扯着他的手往里面扯!
“别扯!别扯!手扯断了!”老彦笑道。
“快进来呀!快……”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才意识到,这个洞口,老彦是进不来的。
“师父!”小耗子预感到不好,带着哭腔,希冀的问道:“师父,你怎么办?你是不是有办法?你不怕黑眚丝对不对!”
黑眚丝已经侵入了老彦的双腿,顺着他足厥阴经、太阴经、少阴经、阳明经、少阳经、太阳经,六条经脉,向上迅速侵袭。
凡是接触到黑眚丝的东西,都被瞬间冰冻住了,血液肉体,他的双足如被冰封在万斤重的的玄冰之中,与万斤重的玄冰融成了一体,丝毫动弹不的。
流转不止的元气,一接触到黑眚丝,似乎立即被冻成了沉重的冰疙瘩,掉落在经脉之底。
“嘶……”老彦吸了一口凉气,笑道:“别哭,哭什么,当师傅的,不就是干这个用的吗?将来,你们有的徒弟,也要这样做,知道吗?”
说这句话的功夫,黑眚丝已经侵入到他的腰间会阳穴,他的下半身像被封在冰寒的水泥中。
最后的希冀破灭,小耗子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别哭,哭啥!你这孩子就是没趣儿,老牛要是在这里,高低得给我戴个大高帽!”
小耗子一哭,后面十六小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时,黑眚气已经侵袭到老彦胸口了,他说话似乎都带着冰碴子:“哎,你们,就不能让我最后也高高兴兴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了你们,坚持住……用元气护住身体……你们陈师父、石师傅、牛师傅……马上就……就来救你们……”
这话没说完,黑眚丝已经侵袭到百汇穴,他的舌头也被冰封住了。
听老彦断了声气,小耗子只觉得万念俱灰,满心里就一个念头:活着没意思,我也要跟师傅一起死!
从小耗子磕了头,拜老彦为师,老彦就把她当亲女儿一样宠着。
倒不是别的师傅不宠她,别的师傅是把十七个孩子一样宠。
而老彦对小耗子的偏爱,太重了。
她做过人人喊打,不敢上街的小耗子,又做过被人捧在掌心呵护的小姑娘。
所以,她太知道这份偏爱多么的珍贵,这是她生命全部的重量。
如果她还是原来的小耗子,没有尝味过这种真醇的幸福,她会比现在坚强无数倍。
但既然尝味过了这种真醇的幸福,她就变的无比的脆弱——彦师傅的偏爱就是她的一切,失去了彦师父对他的偏爱,她也就失去了生命。
她的哭声里带着绝望,带着蓬勃的死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