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黄孙笑道:“你看见这些贱民哭,是什么感觉?”
“感觉?什么感觉?”魏幺奇怪道:“烦?想全杀了?算不算?”
李黄孙笑道:“这便是我们的先天优良的根性,我们曾经是贵人,现在是仙者,我们生来就是强者,所以从来不在意‘人’这个身份,从来没有把人看成同类,这些丑陋的贱民哭也好,骂也好,悲惨也好,死也好,不会在我们心中产生任何波澜。”
他目光四顾,似是在寻找什么,停了一下才接着说:
“贱民永远是贱民,四凶即使连成了仙,也只是身体成了仙,心里依然是贱民。他们最看重‘人’这个身份,这是贱民先天根性上的缺失。他们永远也不明白,仙者已经不是人这个关窍。他们看不破同类这个关窍,便免不了软弱,怯懦。听到同类的哭声,便悲哀,看到同类的痛苦,便会愤怒!呵呵,这就是卑贱之人根性上的缺陷。咱们看看,那四个贱民,能忍到他们的同类死多少?”
说道这里,他又吩咐旁边的传令裨将:“去,捡那些养的白白胖胖的,身上是新衣服的小崽子,先烹上一批,让这些贱民哭声在大些!”
裨将飞马去传令,魏隐嗤笑了一声道:“全是推测之言。你怎知他们看不破这个关窍,咱们的筑基图也是从他们手里得的,可见他们也是有造化的,若他们破了这个关窍,泯灭了人性,立了仙心。我们这一遭,就算白忙活了。”
人性,在他这话里是贬义词。
“哈哈!”李黄孙笑道:“四凶的心性,必然还是软弱的贱民。这不是我的推断,而是事实。”
魏隐看向李黄孙,他心里很不舒服,魏幺是他儿子,魏十七郎是他孙子,他应该是这五仙中的头领,但李黄孙一个凡人,一番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编造的言语,不但王家二同对他言听计从,连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也唯他马首是瞻。
魏隐也不敢不信李黄孙的那番话,但看李黄孙的样子就是不舒服。
“你看这些贱民如何?”李黄孙问魏隐。
“什么如何?”魏隐没明白他要问什么。
“比别处的贱民如何?”
魏隐一怔,随即醒悟!
别处的贱民都是骨瘦如柴,形如槁木。
这里的贱民却鲜活的多,脸上身上都有肉。
见魏隐恍然,李黄孙接着说:“这三年,但有欺负这些贱民的人,就会消失,这些贱民,就像被精心豢养的宠物,你觉得是谁在豢养他们?”
魏隐已经明白过来了——四凶果然是贱民,连成了仙也还是贱民,竟然护佑起这些贱民来!以他们看护这些贱民的心性,这二十多万贱民的哭喊声,还真是极有可能将他们哭出来!
就在此时,二十多万百姓的悲哭声突然高了好几倍!
悲哭的声浪合成一股洪流,四下冲击,七连山,月牙湖,几乎都在微微震荡,连二同三位一孙六人不做人的心,都微微颤动起来。
六人看去,却是下面军士开始执行李黄孙的命令,抓了几十个养的白白胖胖,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孩子,准备烹煮。
不得不说,李黄孙是会折磨人的。
这些孩子,不仅仅在家里最受宠爱,便是在街坊邻居也是最招人喜欢——可能一条街好几户人家,就这一个孩子,很多大人每天街上逛,就是为了看几眼这些孩子。
比如赵长贵的孙女,李大嘴的胖儿子就是例子。
这些三年前,活的麻木不仁,行尸走肉的人,活的被贵人一块块割下肉都不觉的疼的人……
此时,突然疼了起来!疼的发了狂!
在地上跪着的柴掌柜突然跳起来,狂喊一声,拼尽全力,一头撞在一个军士腰上。
这军士正在跟赵长贵抢夺那个扎着红头绳的小女孩。
这军士虎背熊腰,几乎是柴掌柜两个大,身上且穿着沉重的盔甲,竟然被柴掌柜撞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退了两步才站稳。
他刚站稳,柴掌柜却又扑了上来,死死抱住他,缺牙的嘴在他身上乱啃,像是要生吃了他似的。
匪兵被柴掌柜的凶狂之像吓了一跳,这一瞬间,他竟然怔住了。
这是机会!
但这个机会,柴掌柜却没有抓到!
发狂的他,只是在匪兵身上乱啃,但军士全身皮甲,他怎么啃的动?
军士回过神来,猛然一刀,将柴掌柜的脑袋砍掉一半!
但是,与此同时,兵士的脖子被一双枯瘦的胳膊,从后面死死勒住,一个带着疯癫气的脸从后面伸过来,一口咬住了他的鼻子,咔哧一声,兵士痛的大叫一声,同时反手一刀,将此人脑袋砍下。
一个苍老的脑袋咬着半片鼻子掉在地上……
却是针线铺子的孟老板。
像是一个信号,像是一个引子……
无数百姓突然同时发起狂来!
扑到抢孩子的兵士身上,用牙咬,用手撕……
一百名冲进百姓中抢孩子的强壮军士,盔甲齐全的军士,虽然杀了二三百位百姓,却在一瞬间被无数百姓撕成了碎片!
外围的军士震惊了!
山坡上的魏、王、孙震惊了!
这些贱民竟然敢反抗!他们竟然敢反抗!
“愣什么!”李黄孙震惊之后,怒喝道:“杀!杀!杀!杀了他们!”
两万多军士,在军官的呼喝声中,立即排列起紧密的阵型,一声声敲击着刀甲,一声声踏着如鼓的脚步……
哐哐哐!轰隆隆!
震天响的向百姓逼近!
整齐的振甲声,脚步声,合成一种军阵特有的威势!
这种威势是军阵最强大的武器。
两军对垒,威势弱的一方,往往不等接战,便已经自行溃败。
但这种足以击垮无数军阵的威势,在今日的百姓面前,却失去了作用!
百姓疯了!真的疯了!
这是所有军士和山坡上魏王孙六人心中的想法……
坡上六人,自恃强大,不自认为人的心,竟然隐隐恐惧起来!
无数百姓,争先恐后,赤手空拳,扑向兵甲齐全的军士,用身体,用脑袋,用胳膊撞向兵士的长刀!
如果这种景象只是让他们微微恐惧。
但紧接着,让他们极度惊慌,极度恐惧的景象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