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纯贵妃娘娘,不好啦!三阿哥刚刚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
琅华她们走了段,话题才从弘历身上转到别的轻松一点的事上时,钟粹宫的簌心又带来一个让人不安的消息。
“啊???怎么回事?”绿筠一时便慌了神差点自己也摔了下去,还好边上有海兰和可心抚着
“跟着的人怎么伺候的?好好的怎么会从树上摔下来?摔倒哪儿了?太医去了没?”平日里再好性,听着孩子出事的琅华也十分冷静和蔼,连问斥责间已转了身子朝钟粹宫方向过去。
到了钟粹宫,他们便见永璜头上包了一圈,手臂上包了几圈,平时活蹦乱跳的孩子现在躺在床上痛得斯哈斯哈的,肉嘟嘟的小脸上都是泪痕。
太医正给他腿上的擦伤上药时,各宫的娘娘们便带着随行伺候的宫人一起涌了进来,那阵仗把专心医治的他吓了一跳。
“张太医,三阿哥的伤如何?”
“回皇后娘娘,三阿哥的手臂摔骨折了,不过现在已经上了药并无危险,接下来好好养一段时间便好了。”
琅华和太医问话之间,绿筠已经把孩子抱在怀里检查一边翻着看他全身上下有没有别的伤,一边紧紧的心疼起来。
“永璋,额娘看看,怎么会摔成这样?快告诉额娘疼不疼?”
“额娘,原本上了药便不疼了,可现在你勒着我便又疼了?”
绿筠:“张太医,怎么回事,永璋说他又疼了?”
张太医:“纯贵妃娘娘您松开些三阿哥就好了!”
绿筠是着急得昏了头没注意手上的劲道,海兰和婉茵一个上前安慰她,一个安慰起永璋来。
另一边,白蕊姬指着四个跪在地上被吓得哭声连连的奴才瞪着眼睛厉声问责:“你们是怎么伺候三阿哥的,怎么会让他从树上摔下来,该是你们不上心才让三阿哥伤成这样,看来必得重重的罚一场才是。”
几人被她这么一呵斥更加心惊胆颤,为首一个年龄稍大些的宫女哆哆嗦嗦断断续续的说着事情的原委:“奴才们陪三阿哥下学回来时,阿哥突然起了兴便带着奴才们从另一条路走,走到假山后面时看到几棵树上的花开得极漂亮,阿哥想要便叫了小盛子和小茂子去摘,奈何那树太高,他们二人不会爬,奴婢本想着让人去取了梯子来的,可是三阿哥等不及便让人托着他爬上去,结果一时没托住便摔了!”
“岂有此理,简直就是胡闹,三阿哥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这么危险的事不劝着他离得远些还撺掇着他亲自去,现在手都折了,你们当得起吗?”
白蕊姬斥责得比刚才更大声,怒气又上了一层。
“你们几个伺候三阿哥不周有错,自己去慎刑司领罚去,今后要是再出这样的事,本宫就罚你们去幸者库服最苦的役!!!”
永璋急急叫唤着白蕊姬:“玫娘娘,是我自己不当心,不关他们的事。”
绿筠拢了拢怀里的儿子不住的安抚他:“听你玫娘娘的,你好好把伤养好就是了。”
永璋憋着嘴还想替几个小跟班求情,但架不住白蕊姬疾如风的指令和额娘的担心便打住了。
张太医和琅华交待完永璋养伤期间一定要注意的和忌口的便收拾好东西急急离去,等他走出钟粹宫便急忙让随行的小徒拿鼻烟壶给他嗅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
他揉揉脑袋,甩甩头,仿佛刚刚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徒儿啊,快扶老朽回去休息,这脑袋都要裂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今天一次性就让他遇到这么些,主子奴才一人一句就够受的,真要搭起戏台子唱到明年也唱不完。
世人都羡慕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可真正如他一般遇见了还不知道是什么反应呢。
看永璋不再喊疼叫哭乖乖喝了药睡安静下后她们几个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回到各自宫中。
挨了罚的四个宫女太监你扶着我,我抚着你,咬着牙忍着疼一步一蹒跚的走回去。绿筠看着孩子身上这里裹着纱布那里贴了药膏,睡着翻身时压到还会哼唧就心乱如麻。
听说几个奴才被罚完回来了,她想也未想的让她们转去做宫中的粗话,至于三阿哥近身伺候的事儿要重新指派妥帖细致的人才放心。
挨了打又丢了差事受了贬斥他们心里伤心委屈后悔不已,小盛子一想到家中卧病不起的祖母和年久失修垮了只剩半边的屋子便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说起了糊涂话。
小盛子:“三阿哥自己要去爬那树,咱们劝了又不听,不小心摔了全赖到咱们头上这什么是道!”
簌心听了只骂他是不懂事的草包,挨了罚也没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看他一副不争气的窝囊样便气不过朝他伤口附近的地方狠狠戳了一指下去。
小茂子年龄最小,进宫以来一直听话谨慎从不敢有半点差池,别人叫他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本以为照着这副谨慎能安生,没想到遇上三阿哥出事受了皮肉之苦,现在还留着小命留在钟粹宫里伺候已是莫大的幸运。
他不敢像小盛子一样抱怨争辩,也不懂簌心说的那些,他只想等伤好了再拿出吃奶的劲儿把活干的漂亮再回去伺候三阿哥。
蕋心翻出身上的银子托人去太医院帮求点止疼治伤的药,慎刑司这些人下手可真够狠的,才几鞭子下去她们就皮开肉绽了,身上的伤此起彼伏的发痛,喘口气咳个嗽更是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冒。
“姐姐,太医院里都在盘点检查药材,就只给了我这些,你们先对付着用,等他们都弄好了我再去给你拿些好的有特效的来。”
受托的小宫女把剩余的银子都塞给她,然后留下两瓶寻常止血散瘀的药就走了。
簌心拿过来先撩起她的衣服替她细细的抹上,又用帕子把伤口周围溢出来的血水擦拭干净才给自己也抹了一些。
蕋心:“普通的药好些天才能愈合伤口,咱们就只能忍着了。”
簌心:“哪能怎么办呢,有药就不错了,以前听久在宫里的嬷嬷说好些犯了事挨了罚的奴才别说药了,临死前连水都喝不上一口。”
蕋心:“娘娘气着也管不着咱们,这些日子也只能靠自己了。等会儿让人再给另外两个送去些,记得叫小盛子别多嘴,省得又挨罚。”
簌心:“你说起这个来我就担心,他是气糊涂了才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我身上的伤没你们的重,我看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一进小盛子和小茂子的屋,就听见趴在床上的小盛子不绝于耳受了天大委屈的哼哼声。同病相怜中她也不再说他放肆没规矩,放下药嘱托好便离去。
小盛子:“哎哟喂,你轻点!这些个狗娘养的心真够黑的,那日爷爷得了势一定要狠狠的打回去。太医院这些见人下菜碟的东西,两瓶药都不给,良心都被狗吃了!”、
小茂子取来桌上的抹布塞进他嘴里叫他安静些:“你小声些,再说些乱七八糟的被人听见了咱们都没命了。”
小盛子呜呜呜了一连串,接着又是捶床又是抱着枕头哭嚷,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睡过去安静下来。
半夜里,小茂子醒来,他感觉身上的疼少了一两分,于是忍不住想三阿哥还是个小孩,那么高摔了下来手都折了那肯定很痛的,也不知他现在哭没哭,能不能睡好。
第二日,冰室的星儿和艾尔正拖着一车冰块正要送去启祥宫,路上她们正巧遇上了要去御膳房取燕窝和小食的暖云。
远远的瞧见她俩辛苦卖力的拉着冰车,暖云便发了好心迎上去从食盒里取了一小块燕窝糕掰成两半给她们。
暖云:“快吃吧,吃完了有了力气干活就不累了。”
星儿:“姐姐给了我们,万一被娴嫔娘娘发现了怎么办?”
暖云:“小小一块不会的,你们别说出去就行。”
她俩接过趁着无人看过来匆匆吃下,互相检查了嘴上身上没有残渣留下才告别了暖云继续朝前走去。
到了启祥宫,她们又要把冰块放到屋里盛冰的缸中,冰块太沉,她们俩合力搬也非常吃力。贞淑正说着便出去叫人来帮忙,刚出去没几步便听见一声惨叫,接着就是小儿一阵接一阵的啼哭声。
等她跑回去时便见到一地碎裂的冰块和星儿脚上的淤血,原来是两人抬冰的时候没抬好,冰块掉下来砸到了脚受了伤。
她还来不及带她们下去治伤,就看见弘历身边的人匆匆过来说皇上和小阿哥被搅扰了午休,要带她们下去受罚。
脚趾不断冒血疼得站立不稳得星儿眼泪止不住直流,一旁的艾尔连忙跪下求着那太监说能不能别罚星儿,只罚他一个。
那太监只想赶紧办完了回去好交待,所以并不理会她们的哀求,贞淑还没来得及去搬救兵她俩就被带出去按下要被杖责。
屋外一阵接一阵的哀嚎传来,屋内婴儿的哭声不绝于耳。金玉妍抱着和乳母怎么哄也没能让永珹安静下来。
弘历只觉得周遭一片狼藉便满心烦乱。金玉妍要哄孩子还要哄她,面上还不能露出嫌弃之色,完全没顾念到外头正有人受罚。
过了一会儿,外头安静了,永珹也重新睡了过去。玉妍把孩子重新放回床上,弘历俯下身想在陪着孩子睡一会儿时,刚刚那传话的小太监又跑来了进来。
小太监告诉弘历,那两个宫女受不住责打已经昏死过去了,看样子似乎是活不了了。在杖责的过程中她们还吐出一些只有宫里娘娘们才能用的贵重糕点,恐怕是她二人僭越,偷吃了不该吃的。
弘历轻轻逗着熟睡起来憨态可掬的儿子,整个人也被十足的睡意包裹着。现下他最想陪着儿子好好睡一觉,对于这样的事也无心细究。
既然僭越了就按宫里的规矩处置了就是,别再来烦朕。
于是乎贞淑眼睁睁的看着这俩刚刚还活生生的年轻女孩转眼间跟死人似的,她们俩被人拖起时歪着脖子低着头气若游丝,腰部以下血肉模糊让人不忍直视。
不忍那两个小太监像对待什么不要的东西似的拖走她们,她叫来宫中的其他小太监帮忙将她俩抬了下去。
“贞淑姐姐,那两姑娘还有气儿呢!”小太监回来悄悄和她说着自己留意到的事。
“可是皇上已经发了话要按宫规处置,就算娘娘去了也未必拦得住。”贞淑急得跺脚,眼下她也束手无策了。
“唉,只能看她们的造化了,如果没有吐出那些糕来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眼下就难说了。”小太监摇摇头,满心可惜了了的下去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回头金玉妍听完这事直呼是造孽了,不小心被重重的冰块砸伤了脚已是不幸,又因为一点糕点罪加一等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她叫来一个机警利索的太监去冰室打听看看人还有没有气,有的话就赶紧叫了太医去治。她的孩子还这么小,她这个做额娘的怎么也不能让他染上这些流血的事。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小太监就回来复命了,两个宫女都还没等到返回冰室的住所就断了气,眼下石首已经被运出了宫外。
金玉妍希望落空,回想着白天外头那一阵接一阵的惨叫声便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贞淑在一旁更是懊恼不已。
金玉妍:“好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再难过有什么用?明天你去打听看看她们在宫外还有没有什么家人,拿些东西送过去吧。宫中服侍一场落得这个下场真是可怜。”
贞淑:“知道了。主儿,万一奴婢哪天也被皇上一声令不分青红皂白的下打死了怎么办?”
金玉妍:“瞎说什么呢,有本宫在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儿。”
贞淑:“这些日子皇上脾气秉性变了许多,动辄不是打就是罚的,连王公公这几日都不敢放松,旁儿的人就更别说了。”
金玉妍:“你说得这些本宫也有所耳闻,今日跟皇后娘娘还说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人都暴躁了,真是难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