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几人对于王行简的为人看法怎样,顾亦更在乎他刚刚提到的事情。
他说道:“你爹发现的腌臜事是何事?”
王行简放下酒杯,神色凝重,他环视众人一圈,声音有些低沉。
“有人私通北满,贩卖武器粮草。”
“什么?!”楚清川一震,“这等卖国之事也有人敢做!”
原来当初君尧发现的捅破天的事情,竟是某些江南世族勾结北满,私底下从江南道往北运送武器粮草获利之事。
“我也是在来此后方才知晓,这些人的行为无异于是叛国,死不足惜!”
杨页声音冰冷。
顾亦眼神冰冷,嘴中喃喃,“私通北满?看来有些人过得太安逸了.....”
王行简继续说道:“可这江南道被他们经营得如铁桶一般,我父亲和巡抚大人就算知道,但却并掌握不到实质证据,所以就这样耗了两年。”
世家门阀虽无权,但却有比权更为强力的东西,那就是影响力。
朝中有他们的人,地方上也全是他们的势力,毫不夸张的说,在他们的地盘上,他们就是皇帝,一手遮天!
楚清川说道:“昨夜听我家老爷子说,巡抚是自杀,这事你清楚吗?”
王行简一怔,摇摇头道:“此事我并不清楚,但我知道一定不是我爹杀的,一定是他们开始动手了,那日在船上来杀我的杀手应该就是他们的手笔。”
他抬头看向楚清川,眼神中满是担忧,“楚兄,你......二叔能救我爹吗?”
楚家也是江南世家,他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楚家的事情,但他相信他爹看人的眼光,也相信楚清川。
虽然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切实际,但他依然问了出来。
楚清川闻言沉默,这件事太大了,和他爹说的一模一样,谁沾谁死,他也不知道他二叔有没有其他想法,他无法回答。
楚清川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只是叫我保护你,其他的他没有说。”
“这样啊。”王行简头低了下来,不由苦笑一声,“是我想多了。”
杨页出声道:“此事我来想办法,天底下没有好人含冤而死的道理。”
王行简看向杨页,眼神极其复杂。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得活着,还不能被抓住。”顾亦悠悠开口道。
他看向王行简,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你身上应该藏有一些证据吧?”
王行简脸色猛然一变,看见他这副神情,顾亦自顾自点头说道:“那就没错了,其一,他们是想抓你的人,你们父子两一死,那就是凶手认罪伏法,此案了结。”
“其二,就是想着能不能找到你带着的某些证据,找到后把人杀了,皆大欢喜,找不到也没事,无非就是要多费上些心力和钱财去打点。”
顾亦把玩着手上的空茶杯,目光游离,“反正最后无论结果怎样,你爹都得死,只是看死于什么罪名而已。”
再次看向王行简,他嘴角勾起:“贪污?谋逆?亦或是.....私通外敌。”
“你.....你.....”王行简目光呆滞,说不出话来。
楚清川好奇道:“顾兄你为何如此清楚?”
他不明白了,顾亦才刚来这里坐了一会儿而已,怎么感觉整件事情他都已知晓了,而且还能把结局都预测了出来。
顾亦嗤笑道:“猜的罢了,果真是没点新鲜感,现在都还在玩这套。”
这话让楚清川更加摸不到头脑了,看着顾亦感觉他神经兮兮的。
杨页对顾亦所言也有些惊讶,悄悄的打量着他,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就在这时,顾亦轻声说道:“来了。”
什么来了?众人满头问号。
下一秒,房顶破裂,瓦片掉落而下,露出一个大洞,阳光夹带着刀光照射进了屋内。
顾亦早已先行一步把田野拉到了自己身边,其余人皆是一惊。
“果然在这里!动手!”
一群六七个蒙面人从天而降,挥舞着手中长刀砍向众人。
“小心。”
楚清川大喝一声,一把把王行简拉到自己身后,由于没有带武器,他抄起坐着的长凳就迎了上去。
杨页也把离自己近的李幼音推至身后,也加入进了战局。
一瞬间几人在狭小的屋内战成一团,顾亦带着田野默默退到王行简二人身边。
“顾公子也不会武?”
被这突如其来一幕吓了一跳的王行简说道。
顾亦笑道:“小场面,用不着我。”
仿佛就是为了验证他说的话,在他说完后仅片刻功夫,屋内又重归平静。
“都是些后天武者啊,最高才先天二境,我都还没打过瘾呢。”
桑璃皱着小脸,随意的把沾血的短刀在尸体上擦干净。
“怕只是来打探消息的。”杨页皱眉说道。
楚清川皱眉思索了片刻,丢下手中只剩半截的长凳,他对众人说道:“不能在待下去了,此地已经不安全了。”
“可我还能去哪.....”
王行简眼神黯淡,现在别说是姑苏城,恐怕整个江南道都在找他,这偌大的江南竟无他的容身之处。
何况他父亲还在牢里,他也不想走。
“我知道有个地方,或许能再躲一阵。”楚清川对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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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卫地牢,满脸疲惫的徐今安走了进去。
自从和顾亦告别后他立马去了王家,发现已经被衙门的人封锁了,他亮出玄衣卫总旗的腰牌后也才得进入其中。
王家空无一人,下人已经全部遣散,他问把守的官兵有没有发现王行简,对方爱搭不理的表示没有。
尽管徐今安是玄衣卫总旗,可还没在江南道站稳脚跟,这些早已腐化的官兵们丝毫不卖他面子。
一连找了一下午,无半点王行简的消息,徐今安只能先且回来再做打算。
他走过长长的地牢通道,被关押的那些大官在自己的牢房之中饮酒吃肉,大块朵颐,完全不像是来坐牢的,反倒像是来度假的。
走过江南知府的牢房,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徐总旗。”
徐今安闻声望去,一个大肚便便,头发胡须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老者叫住了他。
徐今安认得此人,正是江南道知府沈林。
沈林乐呵呵的说道:“徐总旗这是怎的了,怎会如此疲惫?要不进来和老夫共饮一杯,庆祝一番?”
徐今安停步,皱眉说道:“庆祝?”
“是啊。”沈林笑道:“老夫,哦不,本官沉冤得雪,明日就要出去了。”
徐今安的眉头拧得更深了,他凑近一步,“明日就要出去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林惊讶道:“今日玄衣卫的同僚拷打了那姓王的,他对自己谋杀巡抚一事供认不讳,已经在供词上签字画押了,徐总旗不知道?”
徐今安闻言心头一紧,暗道一声不好,拔腿便往王君尧的牢房跑去。
看着徐今安走远的背影,刚刚还一脸笑容的沈林脸色慢慢变得不屑起来,他朝着徐今安离开的方向冷哼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牢房内,大快朵颐。